第 50 章(1 / 2)

妖王的報恩 龔心文 10982 字 3個月前

袁香兒一行人在客棧住宿了一夜,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收拾行裝準備繼續北上。

走出客棧大門,門外寶馬香車,旗幟昭昭,兩排鮮衣華服的侍從恭恭敬敬地等在那裡。

之前在半路上打過一架的雲玄,白袍素冠,玉帶雕裘,站在隊伍最前方。

“快看,是雲玄真人。”

“雲玄真人,哪裡,在哪裡?”

“今日出門竟能遇見雲玄真人呀。何其幸哉,今天一定是個好日子。”

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酒肆客棧裡的客人也一一推開窗子,探出頭來,不論男女,一個個興奮不已。

雲玄看見袁香兒出來,麵上微微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很快穩住了氣勢,斯文有禮地上前行了個平輩之間的道禮。

“這位道友,吾奉家師之命,特來相請,邀約入仙樂宮一見。”

袁香兒先前不過是裝傻,並非真正的不諳世事,洞玄教掌教,妙道真人的名諱,她還是有聽過的,雖然不明白這位國師大人為什麼邀請自己去洞玄派的仙樂宮。但既然人家是客客氣氣邀請,她當然也禮貌客氣地謝絕。

她回了一禮道:“國師大人邀請,真是讓我十分榮幸。隻可惜我們還要趕路,還請道友轉達,等下回來京都必定上門拜會尊師。”

雲玄麵色變了變,師尊在他的心目中是天人一般的存在,即便天子都恭恭敬敬以師禮待之。他不敢相信在京都竟然有人敢不應師尊的召喚。

但他好歹還記得師父的交代,壓了壓火氣,靠近袁香兒小聲說了一句,“師尊說了,他是餘搖的故人,所以想見你一麵。”

袁香兒瞬間抬起了頭。

……

仙樂宮內,

國師妙道真人所居住的宮殿地勢很高,從那裡可以看見整個京都。

妙道真人蒙著雙眼,身披法袍,站在窗邊,似乎用那雙看不見的眼睛遠眺人間盛景。

“你也覺得是鯤鵬的雙魚陣嗎?”他從窗邊轉過頭來問到。

在他的身後不遠處,站著兩位身形高大的使徒。其一膚色蒼白,長發及地,身上貫穿著沉重的鎖鏈,正是不久之前和南河交過手的渡朔。

另外一人額心長有一角,古銅色的肌膚上布滿紅色的怪異紋路,名為皓翰。

渡朔輕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否認。

“我聽雲玄提起的時候,還以為他年輕看錯了。”妙道真人坐回他的座位,舉袖拂了一下擺在麵前的白玉盤上,白玉盤上的煙霧散開,現出了一片浩瀚而平靜的海麵。

“想不到他把這個保命的技能留給了一個人類的孩子。”妙道低頭凝望那片海域,似乎自言自語地輕輕說道,“或許,鯤鵬他是真的喜歡人類。”

“現在覺得內疚了嗎?”渡朔嘲諷道,“即便像是你這樣的人,也會有覺得對不起人的時候。”

“渡朔。”皓翰淡金色的瞳孔轉了過來,不讚同地搖搖頭,“彆這樣和主人說話。平白自討苦吃。”

妙道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隻是靜靜麵對著眼前的白玉盤,白玉盤上顯現的海水始終蔚藍一片,藍寶石一般的海麵下隱藏著無人知曉的世界。

妙道看了許久,神色有些寂寞,“生而為人,又怎麼會沒有愧疚的時候呢。可惜大道無情,為了追尋我輩之道,不得不割舍太多東西。”

他一拂袖,“去吧,那個孩子來了,去幫我帶她進來。”

袁香兒坐著馬車來到仙樂宮,隻見得層層廟宇繪棟雕樓,珠翠交輝;香花燈燭,幢幡寶蓋,仙樂飄飄。果然有國教之風。

國師妙道真君所在的宮殿地勢最高,順著蒼鬆老檜一路走上台階,來到了一塊紫石鋪就的廣場,廣場四周豎立孟章神君、監兵神君、陵光神君、執明神君,既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像神君的半人形石像。

廣場的之後鬆柏林立,其間有著一座氣勢恢宏的寶殿。

朱紅大門外的台階上,站著一位麵色青白,薄唇墨黑,帶著一身枷鎖的妖魔。

“走吧,跟我進去,他要見你。”渡朔淡淡看了袁香兒一眼,轉身率先入內。

南河拉住袁香兒,不讚同地搖搖頭,“彆去了,我感到裡麵有一個十分強大的存在,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袁香兒握緊他的手:“這是我第一次得到師父的消息,我很想去。何況,我覺得如果他們若要對我們不利,也沒必要特意把我們引到這裡來。難道他不能出來嗎?”

南河遲疑了一瞬間,鬆開手跟著袁香兒一起往內走,穿過那扇大門的時候,空氣似乎凝滯了一下,發出微微一聲細響。袁香兒穿了進去,而南河和烏圓卻被擋在了門外。

袁香兒回頭看時,大門處迷蒙一片,已經看不見門外的景象。

她的腦海中響起了烏圓焦急的聲音,“阿香,阿香,你怎麼樣?我們進不去,被擋在外麵了,太狡猾了這些人。”

“沒有國師的允許,任何妖魔都是進不來的。”渡朔停下腳步等她,目光冰涼而沒有溫度,“不必擔心,若是真的要對付你,還犯不著使這些手段。”

袁香兒想了想,對烏圓說道,“我沒事,你和南河等在外麵就行。”

她跟在渡朔的身後走在一條長長的走廊上,走到兩側是高大的朱漆紅柱,柱子腳下的柱礎非尋常人間常見的吉祥圖案,而是雕刻著一隻隻栩栩如生的妖魔。

一路走來那些妖魔或是張牙舞爪追著人類吞噬,或是被壓在紅柱之下不得翻身。太陽的光影從紅柱的間隙間打進來,在地麵上投下一格格明暗交接的光斑。

渡朔赤著蒼白的雙腳,緩緩走在袁香兒前麵,腳踝上粗大的鐐銬一路發出冰冷的聲響。

袁香兒看著那穿透了身軀的鐵鏈,忍不住問道,“你這樣,疼不疼?”

渡朔側過半張蒼白的臉,細細的眉目轉了過來,

“人類給牛穿上鼻環驅使它們犁地的時候,會考慮它疼不疼嗎?給馬套上籠頭讓他們拉車的時候,有考慮它疼不疼嗎?階下之囚,為奴為仆,還管什麼痛不痛苦。”

袁香兒看著他那細長而的清冷的眉目,突然覺得和一個人十分相像。

她想起了烏圓說過的一句話,

我們妖魔第一次化形的時候,經常會依照自己最親近最喜歡的人相似的模樣去變化呢。從此以後這個相貌就固定為本形了。

“請等一下,”袁香兒問,“請問你認不認識一位叫做阿青的姑娘。”

鋃鐺作響的腳步聲突然停住了。那個長發及地的背影沒有回頭,停頓了片刻,又重新走了起來。

袁香兒就知道自己有可能猜對了。

“阿青她很擔心你,她這麼多年一直就住在這座城市,”袁香兒加快了腳步,跟在他的身邊輕輕說道,“她常常彈琴,希望能讓你聽見她的琴聲,也不知道你這些年有沒有聽見。”

袁香兒知道自己眼下可能做不了什麼,但既然遇見了,至少轉達一下阿青的心意,省卻她幾十年如一日在這京都之中演奏著琵琶,而這位關在深宮中的使徒有可能根本無從得知。

渡朔一句話也沒有說,冰冷的麵容上看不見絲毫表情的變化,他把袁香兒帶到一間休息起居用的偏殿之外,推開門之前突然低聲說了一句,

“他不是什麼好人,以後彆再到這裡來。”

袁香兒跨入殿中,殿中光線不是特彆明亮,靠窗的位置有一個矮榻,榻上的蒲團上歪著身體閒坐著一位身披山水袖帔,頭戴法冠,麵上束著一條印有密宗符文青緞的法師。他麵向著架在身邊的一個巨大的白玉盤,直到袁香兒進得殿來,方才抬起臉來。

他的身後侍衛著一位魁梧而精悍的妖魔,額心長著尖角,金色的瞳孔,虯結的肌肉上流動著暗紅的符紋。

袁香兒知道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妙道真人了,她站定之後,叉手持晚輩禮。

“坐吧,我和你的師父餘搖是朋友。你無需拘束,叫你來不過是想見見故人之後而已。”妙道真人微微抬了抬手臂,他肌膚白皙,身形消瘦,有幾分弱質彬彬的模樣,並沒有威震天下第一大派掌教的氣勢。

他的話音落下,便有一道童端來蒲團,案桌,擺在了袁香兒麵前,還奉上一盞香茗。

袁香兒在那張蒲團上坐下,“請問您怎麼知道我是師父的徒弟?”

妙道真人就笑了,“我的徒弟雲玄說,你小小年紀,就能夠靈犀一點,指空書符了。施法之隨性自然幾乎就和自然先生一脈相承。不是他的徒弟還能是誰?據我所知,他可沒有女兒。何況,他還把自己護身保命的雙魚陣留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