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這樣呢。”在前方領路的侍女轉身笑著回答,“主人她隻是不太會表達。她其實很開心你們能進到這裡,水靈珠大概是她回饋給你們辛苦戰鬥的禮物。畢竟幾千年來,你們還是第二次能夠自行進入龍山的生靈。上一回的那位最後還和主人成為了朋友呢。”
她領著袁香兒等人走到一處稍小的洞穴群前,躬身行禮,“龍門下一次開啟還要幾日的時間,您幾位這幾日可以安心住在這裡。若有所需,大可使喚我等去辦。”
袁香兒叉手回禮,“多勞姐姐。”
侍女不由笑了,“我們並非生靈,不過是前主人煉製的傀儡而已,姑娘不必對我等這般客氣。”
袁香兒搖頭道:“你們能說話,有思想,有情感和記憶。便已經是一種生命的形態,怎麼可以說不是生靈呢。”
那位侍女愣了愣,反複將袁香兒的這句話品味了片刻,模式化的笑容帶上了幾分真誠,感慨道,“不愧是自然先生的門下,這心性和眼界幾乎和先生一模一樣呢。”
這下換作袁香兒吃驚了,“姐姐見過我的師父?你如何知道我是師父門下弟子?”
“姑娘身上的雙魚陣難道不是自然先生獨門法陣嗎?若不是先生要緊的徒弟,這樣重要的護身法陣怎麼會傳到您的身上。”她看著袁香兒隻是笑,“總不能是先生的女兒吧。”
袁香兒可是血統純正的人族,沒有半分妖魔血脈,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這麼說,你見過我師父使用雙魚陣。”
“啊啦,你還不知道呀,”侍女舉袖掩嘴笑道,“我說的那位唯一進入這裡之人便是餘搖大人呀。他是我們主人的朋友呢。”
容貌俊逸性情溫和的男子卻沒被主人看中色相,而將其真心視為朋友的可不多。
大概是那位自然先生擁有著同樣強大的實力,一般綿長而且悠久的壽命,才能在最初見的時候,就得到彼此平等的對待,進而慢慢以朋友的方式相處了起來。
“是嗎?原來青龍是師父的朋友。”袁香兒聽見這個消息很是開心。
她走出家門,遊曆四方的一大因素就是期待在旅途中能夠打探到一二關於師父餘搖的消息,想不到在這個地方,真的遇到了師父的一位故人。這可真讓她打從心底感到振奮,她決定在龍山上住個幾日,多和青龍搞好關係,好好探聽一下關於師父的過往。
龍山上的客居,外表全是自然古樸的洞穴,內裡卻間間都布置得奢華舒適。
招待他們入住的侍女們個個熱情洋溢,捧來柔軟的錦被,精致的器皿,華美的衣物,
“幾十年沒招待過客人啦,好熱鬨,感覺就像過節一樣,我們都很開心呢。”
“讓我們好好服侍您。有什麼需要隻管說便是。”
……
袁香兒的床榻上躺著一隻銀白色的小狼。
她掀起金銷帳簾,見著那隻趴在軟墊上,呼呼沉睡的小小天狼。
好久沒看見南河變為這樣幼年的形態了,袁香兒回憶起往昔的時光,按捺不住伸出手指捏一捏那軟乎乎的小耳朵,摸一摸毛絨絨的腦袋和脊背,又順著脖頸鑽進去,撓一撓那裡細軟短促的毛發。
果然小狼很快就在睡夢中翻過肚皮來,衝她露出了柔軟的腹部。袁香兒上下其手地使壞,越來越不規矩,
很快,床榻上嘭地一聲冒起了煙霧,小小隻的毛絨絨化為了四肢修長的男子。那人剛剛睡醒,眼神中帶著迷茫看過來,彆有一分勾人的味道。
他看見了袁香兒,就伸出光潔的手臂,在袁香兒的一聲驚呼聲中,將人一把了進去,翻身按在了自己身下。
“阿香,阿香。”南河的鼻尖摩挲著袁香兒麵孔,睡眼惺忪,聲音微沙,反複呢喃袁香兒的名字,
袁香兒臉上的那道傷痕結了痂,微微刺到他的鼻尖,南河停下親昵的動作,凝望那傷口片刻,俯身輕輕舔著那道傷口。
“彆鬨,這樣好癢。”袁香兒笑著伸手推他。
“我們天狼族都是這樣療傷,很有效的。”南河頗為無辜地抬起頭,舔完她的臉,又捧起她的手掌,細心而虔誠地輕吻手指上在戰鬥中留下的傷痕。
他的舌尖濕潤,帶著灼熱的氣息,一下一下勾在皮膚上,癢癢地勾出了人心底的一團火。
袁香兒按住他的手,咬著嘴唇撐起身體看他。
“說得也是,這樣療傷的方式似乎不錯,你看你身上的傷口那麼多,該讓我好好的為你治療才是。”
南河的麵孔一下就漲紅了,明明什麼事都做過了,他還是不能承受袁香兒這樣那樣的各種花式調戲。
“怎麼啦?不是你自己說的嗎?”袁香兒靠了過來,在他的耳邊悄悄說,“都傷在哪兒了?快讓我看一看呀。”
青龍見到袁香兒的時候,她的眼角眉梢都還堆著美滋滋的春色。
以至於那位看上去單純,實則多年老司機的青龍大人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女人剛剛經曆過了什麼。
人類和妖魔之間的歡好有那麼值得開心嗎?青龍在心裡撇撇嘴。
好像確實不錯,我曾經也擁有那麼一個。
“青龍大人來得剛好,我們在烤餅乾,一會請你嘗一嘗。”袁香兒開口招呼她,
案桌上擺著一鐵盤,盤上整齊地擠著一團一團奶黃色的小麵餅。袁香兒正雙手施展神火咒,小心翼翼控製著火候,抽不出手來打招呼。
烏圓和時駿兩個孩子在袁香兒的身邊幫忙搖晃牛奶罐製作天然黃油,看見青龍進來了,時駿忍不住悄悄拿眼睛打量她。
那雙漂亮的眸子帶著一絲想要靠近又不好意思的羞澀,令青龍依稀間看見了曾經生活在這個洞穴內的那個身影。
六十年前的時光仿佛隻在昨日。這幾日來,在那飄散著餅香的案桌邊,在紫色的花海中,在暗香浮動的床帳內,在龍山的角角落落,那個男人的身影總會不意間出現,依舊用那淺笑溫柔的眼眸默默看著自己。
我這是怎麼了,他已經死了,死去就應該被遺忘,為什麼我還會想著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人。
青龍揉了揉眼睛,不理解自己最近心中這種奇怪的感受是為何而生。
奶黃色的麵餅被恰到好處的溫度烘烤,漸漸變得酥脆蓬鬆,彌散出一股誘人的奶香味。一向視美食勝過一切的她,第一次失去了對舌尖上享受的熱切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