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笑擁江山美男夢(68)(1 / 2)

張太後被一個“世家名門嫡女”的字眼刺得心尖微痛,她不得不想起自己出身不高的事了,覺得書穎和韓泠泠都看不起她。

張太後一來,書穎得不得把原來的座位讓給她,她左側加一席,與淑貴妃同坐一席。

張太後看向韓平夫人鄭氏及她身邊的未嫁次女韓泠泠,笑道:“韓夫人,令千金已長這麼大了,真是出落得好人才。”

韓夫人起身道:“小女蒲柳之姿,當不起太後娘娘的誇獎。”

張太後忽朝書穎看去:“哪裡是哀家誇了,皇後,你說說韓姑娘是不是好品貌?”

書穎本來耳觀鼻、鼻觀心,聽到張太後問她,她才抬眼。

其實她也覺得韓泠泠的麵容似曾相識,隻不過不知哪裡見過。後來她想起韓泠泠正是韓澈的妹妹,心想既是兄妹總有幾分像的。

她哪裡想得起當初小藍帶她見原主死時的情景,除了裴若萱之外,韓泠泠也是宮妃之一。但是她掃過一眼,關注點都在裴若萱身上了。

書穎淡淡道:“我今日首次見韓姑娘,未曾有一言交流,不敢妄斷。但想相州韓氏乃是本朝世家名門,名門嫡女自然不凡。母後,你說是不是?”

書穎不過是想把張太後踢來的球踢回去,卻未必認同唯出身論。如果出身好的人就是才德高的人,魏晉南北朝就不會濫成那樣了。那是最動亂黑暗的時代,也是士家門閥壟斷權力的年代。

張太後雖然也忌諱韓泠泠的世家嫡女的風頭壓過侄女,但是現在她最不喜的是讓皇帝跟她唱反調的書穎。

“皇上後宮隻有皇後和貴妃,未免冷清,不利於皇上開枝散葉……”

趙瑋心頭委實覺得母親給他難堪,書穎雖然不講什麼規矩,敢拒為妃妾拂逆他,可是書穎人長得好看又有彆人沒有的真本事,以及家世、人脈、財力。

張太後沒有真本事,沒有家世、人脈和財力,還總是給他出這種難題。

趙瑋哪知在原著中,自己的母親就是一個醜角。

趙瑋明白自己真的廣納後宮,隻怕真受不住,但是作為一個男子,他怎麼能說出來自己不行?

趙瑋麵上淡淡的,輕飄飄地問:“母後定要在這時候說這些嗎?”

張太後一臉慈愛地說:“哀家也是為了皇上和江山社稷,倘若皇後不容人,皇上也該枕邊教妻。”

趙瑋聲音沉穩:“皇後說過,她葉家女不做小婦,但她不乾涉朕納妃之事。皇後一句話未說,太後就按皇後一個不能容人的罪名,意欲何為?太後是不是要朕再廢後立張映彩?”

張太後麵色一僵,忙說:“皇帝說得什麼話?母後何時有此念?隻不過皇帝之前無故廢後立葉氏,已讓天下人說道,此時若再……”

趙瑋見張太後越說越沒邊了,心頭更加惱怒。他已經壓下這件事,可是作為生死榮辱皆係於他的太後這時非要揭這傷疤。

“夠了!”趙瑋打斷張太後的話,冷冰冰看向淑貴妃:“張氏,朕記得罰你禁足一個月,才過了一天,你怎麼出來了。”

張太後忙說:“皇上,是這樣的。哀家昨日身子抱恙,要請皇後來侍疾,皇後未到,哀家隻好解了映彩的禁足,由她來侍疾了。”

趙瑋冷笑道:“昨日是皇後三朝回門之日,母後不知嗎?母後昨日突然得了什麼病,都說病去如抽絲,母後倒是好得挺快的。”

張太後發現趙瑋這是非要護皇後到底,這時居然當眾這樣給她難堪,便說:“都是老毛病了,氣血不足之症,平日不發作便沒事。”

這時朝臣們哪還有不明白的,這皇帝和太後親母子還不和,太後是要和皇帝唱對台戲。

趙瑋鳳目冰冷,道:“母後既已無礙,不需張氏事疾,她也該回去禁足,而不是到這裡來閒逛。還是說,母後非要次次下懿旨廢除朕的旨意?”

張太後神情呆了一呆,又堆上那種職位假笑,說:“哀家豈能有此心?隻不過年紀上去,哀家就想兒子媳子在身邊熱鬨。皇上日理萬機,哀家自不便相擾,皇後又不願去哀家那,哀家除了讓貴妃陪著,還能如何?”

葉世釗坐在下麵聽得明白,這張太後在後宮做妖,連為了解淑貴妃的禁足令都要碰瓷書穎一下。

張太後這套說辭讓趙瑋一口氣吐不上來又咽不下去,他沒有想到世上最拆他的台、不顧他的想法的是自己的母親。

趙瑋知道跟張太後爭論無用,但是為防她將來一再用懿旨來“廢除”他的聖旨,他必不能就開這個先河,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丟人是丟到家了,不把太後姑侄的氣焰壓下去,他就會成為一個擺設,朝臣都會人心浮動。

趙瑋道:“貴妃犯事才受罰,既然不受禁足,隻好罰彆的了。來人!將貴妃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滿場嘩然,張太後這時端不住那尊貴慈愛的麵孔了,驚道:“皇上,你……”

“母後!”趙瑋喝斷,轉頭看她,目露殺機,“母後若想效仿先李太後政令二出,那就請恕朕先對大周列祖列宗負責再做孝子了!”

張太後看著宴上朝臣麵色各異,卻沒有一個出列勸阻皇帝,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在前朝沒有什麼勢力,她張家的官位太小了。

張太後這時收起方才的張揚,心生怯意,才道:“可是映彩一個弱女子如何受得住二十大板?”

趙瑋一字一字冷冷道:“君、無、戲、言!”

淑貴妃原本還得意於根本就沒有什麼禁足,有姑媽為依,除了那個皇後獨霸皇帝表哥之外,她享不儘榮華富貴。

到太監來拖她時才怕了,掙紮叫道:“姑媽救我!皇上……皇上不要!”

張太後心疼侄女,看到書穎如老僧入定一樣閉著眼睛而暗恨,才道:“皇後,此事皆因你而起,你不說句話嗎?”

書穎才輕輕睜開眼睛,淡淡道:“母後明鑒,兒臣從始至終未出一言。”

趙瑋喝道:“還愣著乾什麼?拖下去打!”

這時太監們不再猶豫,將哭啼掙紮的張映彩拖下去,不一時就聽到了板子聲和張映彩殺豬一樣的慘叫聲。

張太後一邊哀於在赴宴朝臣和官眷中顏麵儘失,一邊心疼侄女,求道:“皇上,你饒了映彩吧?已經打了這麼多板了,再打下去她就沒命了。就看在你是哀家十月懷胎生的份上,哀家求你饒了她吧。她再也不敢了。”

這時也打了七八板了,書穎覺得如果張映彩真的死了,趙瑋或許對她還有憐惜或後悔,到時候他會不會覺得她這時沒有開口求情或阻止,實在冷心冷肺?

人性是很奇怪的事,後宮妃嬪先失寵後複寵,先無寵後得寵的例子不知多少。萬一哪天趙瑋發生什麼事而與張氏共情,對張氏心生憐惜,他就會把張氏今日受的苦歸因於張氏所恨的人——也就是她身上。

書穎不想賭複雜的人性,便道:“皇上,重陽佳節本是長長久久的吉日,不宜鬨出人命。既然已打過貴妃,她必明白君無戲言了,皇上就饒了她吧。”

趙瑋本就是要借此立威,刹住張太後一再用懿旨來“廢除”他的旨意的作為,也刹住張太後想效仿先李太後的心思,他並不是想殺人。

趙瑋才道:“看在皇後求情的份上,剩下的板子就先記著,若敢再犯,就打死了事。”

張太後顏麵大損,此時不想再這裡呆著丟人,又確實關心張映彩,便離席而去。

葉世釗和書林見此才放心,暗想書穎聖眷優渥,張太後就算不甘寂寞也難作賤她。餘下不敢插手後宮的外臣,也均感到張太後與帝後的矛盾,他們都不想淌這渾水。

張太後的能力和根基太淺了,這些大臣人精才不想成為“後黨”做炮灰。

趙瑋麵不改色,又對著噤若寒蟬的朝臣舉杯暢飲,眾臣子自然不會再去糾纏皇帝和太後的矛盾。

一時歌舞再起,趙瑋讓書穎坐回他身邊。今日飲宴喝的是枸杞菊花酒,這酒滋腎強精,補肝明目,適合現在喝。

書穎也連喝數杯,俏臉健康紅潤,嬌豔明媚,眸如秋水瀲灩,趙瑋呆呆看著她,不禁又將杯中的酒一口乾了。

書穎柔聲勸道:“酒雖好,但多飲也傷身。”

趙瑋才放下酒杯,道:“好,朕不喝酒了。”

忽然韓泠泠舉杯出列,拜道:“臣女敬皇上和娘娘一杯。恭賀皇上和娘娘新婚之喜,祝皇上和娘娘和和美美,長長久久。”

趙瑋顯得很高興,笑道:“好。韓愛卿的女兒倒是會說話。”

韓平起身道:“皇上見笑了,小女雖在閨閣,但也久慕皇後娘娘的俠名,今見有機會一見,怕是心情激動得緊。”

書穎知道韓平是重臣,他給她麵子,她也不能拂了韓家的麵子。

書穎笑著舉杯:“韓相公過譽了,本宮多謝韓姑娘一翻美意。因為皇上要保重龍體,這一杯本宮代喝了,如何?”

韓泠泠自然沒有意見,恭順地說:“夫妻一體,皇後娘娘代飲也一樣,這是臣女的榮幸。臣女先乾為敬。”

韓泠泠說著就一飲而儘,書穎見她乾脆,自然也喝完一杯。

隻有坐在父母身後席位的趙玨看著這一幕覺得畫風詭異,他夢中的兩個敵對妃嬪都能友好相處了。

趙玨暗想:韓泠泠這還是想進宮去嗎?就趙瑋的身體受得住那麼多妃嬪?還是韓泠泠自信美貌武功才華能蓋過葉二娘?

韓泠泠這才乖乖退下,轉過身時眼角偷偷往葉書林的席位瞄了一下,但不敢久瞧。韓泠泠心口砰砰直跳,暗想:宴上那麼多人,這時他總看到我了吧?

韓泠泠三年前才十三歲時就對書林一見傾心,此後數年卻極少有機會瞧見他。

不過因為他名動洛京,後來就有女子總結出他下衙或換班回家的必經之路和時間。

這個消息傳開,在那個時候就有女子守在必須之路上看一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韓泠泠也偷偷在嬤嬤丫鬟的陪伴下借口去靠街的茶樓雅間候過,還真見到過幾回。

每見一回就心折一回,倒他官運亨通,韓泠泠更生出一腔癡意。若非她知道葉書林是誰、人在哪裡,怕是要像杜麗娘一樣相思成疾就死了。

不過男版妲己葉書林還就是個跟書穎混久了的不解風情的男子,根本就不知道多少閨中女兒為他這樣苦害相思。

那些讓人看膩了的教坊歌舞悄然散場了,趙瑋輕聲對書穎說:“朕記得師姐的阮鹹是天下一絕,難得佳節,師姐可願為朕彈上一曲?”

有些人說貴族女子不會在宴席上輕浮,否則就淪為樂籍伎人失了身份,其實不過是不通這些技藝的人的一種自我安慰。

否則曆史上衛子夫、李夫人、楊貴妃、劉娥怎麼全都是歌舞技藝高絕之輩?曆史上有幾個女人爬到比她們更高的位置?隻不過她剛剛進宮,就算明白這一點,也不想用舞樂來博出位。

書穎正自猶豫怎麼拒絕,書林離座拱手道:“皇上要皇後娘娘奏阮鹹,微臣懇請為娘娘伴樂。師父號稱音律天下一絕,微臣也學到些皮毛。”

書林本是一片好心,要抬高書穎的身份,與樂伎劃清界限,不過他這麼說了,書穎那還沒有想好的拒絕之詞就更說不出口了。

韓平微笑道:“葉指揮是柳三絕的入室弟子,想必得到真傳,也是我等今日能沾皇上的光,有耳福了。”

眾大臣、勳貴都紛紛點頭稱是,在場年輕女眷,如嫁給了裴延慶的長公主和韓泠泠等都忍不住瞧著書林發呆。

書穎隻好道:“既然如此,皇上容我退下更衣,再與兄長稍作商議。”

書穎離席不到兩刻鐘,除去了大部分的釵環,換了一身素雅的青色衣裙,隨仍穿著自己的月白錦袍卻脫了烏紗冠、半束墨發的書林一同回來。

端看兩人的顏值,就能讓人多吃一碗飯,讓人坐著看他們一整天什麼事也不乾仍不會感到厭煩或枯燥。

長公主趙玥覺得自己的心都痛起來,她癡癡愛慕著葉書林,卻嫁給了他的結義哥哥裴延慶。在場的幾位貴女也人人都愛慕葉書林,暗想不知自己有沒有這個命能嫁給他。

原本愛慕書穎的男子也不少,可礙於她的身份,難有人敢表現出來,看過她一眼的,就有低頭喝酒掩飾的。

趙玨就是這種男子,他一時心想如果他當了皇帝,他今生也願立葉二娘為皇後,不需要納王知敏當替身。

他一時又看向座位後頭的韓澈、潘彬等人,因為夢中的明妃與他們少時相識,明妃進宮後也與他們有書信往來,雖然不至於**於他們,但夢中的他也如梗在喉。

書穎抱著阮鹹微微福身:“皇上,五年前我與哥哥遊曆至洞庭,偶得閒時共譜屈原《九歌》。我們二人就為皇上與諸君奏一曲《湘夫人》吧。”

書穎覺得現在高朋滿座,不適合唱什麼流行歌曲的詞,但是為這個時代人人敬仰的屈原寫的詩作新譜曲,想必是不會招小人話柄。

《湘夫人》全詩寫的是湘君期待湘夫人而不至的思慕哀怨、纏綿悱惻。湘君馳神遙望,祈之不來,盼而不至,豈不惆悵?

書林卻一邊旋轉著手中白玉笛,一邊笑道:“你譜的就是你譜的,什麼共譜?我可沒有那麼高的音律造詣。”

書穎瞄了他一眼,暗想:這耿直Boy,你當一個人人仰慕的才子不是挺好的嗎?我造詣再高也都嫁人了,也已有兩個情人,現在也輕易見不著了。

趙瑋撫掌道:“正值九月深秋,洞庭波兮木葉下時節。奏一曲《湘夫人》,朕與眾愛卿雖不至洞庭,勝似到了洞庭。”

書林持笛放在唇邊,修長的手指在玉笛上連續輕按,笛聲清遠高廣,讓人心神為之一爽,似臨浩渺洞庭。

大家看著書林姿態瀟灑、容顏如玉,便如看到湘君一樣。便是害羞的女子,此時也不掩飾地看著他,陷入一種瘋狂的想象,想象自己就是長得像葉書林一樣的湘君所思慕的湘夫人。

清麗而纏綿的阮鹹聲漸漸加入其中,笛聲漸漸從高亢悠遠轉而低沉,便如男子思慕心上人時的感覺。此時清麗纏綿的阮鹹聲成為主角,就像要為那為相思而惆賬的男子一抒心意。

演奏完前序曲調,書穎曼聲唱道:

“帝子降兮北渚,目渺渺兮愁予。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登白薠兮騁望,與佳期兮夕漲。鳥何萃兮蘋中,罾何為兮木上?”

書穎的唱功又豈是平常人可及的,後世成熟的高難度唱功。漏氣,不存在的,支撐足足的,她還擅頭腔、麵罩唱腔,輔以鼻音和齒音,達到一種清亮純淨感覺,穿透人的心靈。

趙瑋不由得拍案叫好,又沉靜在這詞曲之中,似想起這些年他思慕書穎而不得的惆悵,與此曲共情。

裴延慶、趙玨及坐在遠處的王逸飛也不禁五味陳雜。裴延慶的妻子長公主可沒有在意他現在正想著舊情和往事心酸,正癡癡看著吹奏著玉笛的絕美公子。

趙玨則夢境與現實交織,可是無論哪一樣,留下的都是相思愁苦。這時無人在意他,他也就大膽而熱烈地看著遙不可及的心上人。

王逸飛則保留著她對他無意的一笑留情,撫著胸口而心傷,明明知道相思苦,明明知道沒有可能,可是心與魂卻不由自主。

韓泠泠現在能借機光明正大地看著他,暗自下決心一定要博一博。她的父親和葉尚書多年同僚之情,相交甚歡,兩家門當戶對,她如果秉明父母,或許能促成婚事。

雖然自來是一家有女幾家求,應該由男方求娶女子的,可是女子為了自己的幸福也不能空等,空等得到的機率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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