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穎道:“朕可不是來跟你廢話的,爾等若不開城投降,那就開打吧。”
耶律隆進道:“幽州千年古城,城中有無數漢人百姓,你不是號稱千古仁君嗎,用大炮讓滿城百姓陪葬,你又何以麵對天下人?”
書穎一聽其中的意思,冷笑道:“耶律隆進,你挾持百姓想讓朕投鼠忌器,朕告訴你,朕的十萬大軍南北兩路出關攻打上京,朕也可以隨時下令屠城。”
耶律隆進倒抽一口氣,又道:“你們想打到上京,隻怕不容易。”
書穎朗聲道:“大夏精銳已在渝關一帶成功登陸,你沒有收到戰報嗎?我朝大軍已經兩路鉗製上京方向,南路軍原是禁軍最精銳的部隊之一,完全火器化,北路軍是西北騎兵精銳,還有西朝從前的名將帶的騎兵精銳和西北番軍。
上京可抵擋得住這十幾萬大軍?你放過城中漢人百姓,大夏軍隊攻打北院城池後將依西朝當年舊例善待俘虜和百姓。你若是用滿城百姓的性命威脅朕,朕必屠儘契丹人聚居的所有城池!”
古代交通信息傳輸困難,到了這個時候,他們被圍困在燕雲,就算知道了南朝要打到上京,他們也趕不到在南朝大軍攻打之前傳到了。
耶律隆進內心的痛苦難以言喻,身邊的將領看向他:“王爺,守不住了,算了吧。”
耶律隆進目眥欲裂:“我耶律氏男兒豈能投降?!”
可是耶律隆進已經想不出辦法了,他們近幾年為了防備南朝在燕雲苦心經營防線,可仍然擋不住南朝的大%炮。燕雲天花疫情死了不少人,官員也有不小的損失,這個時候還加征糧餉,老百姓早就怨聲載道。
書穎道:“你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挾持城中無辜百姓,又能龜縮到幾時?耶律隆進,朕敬你是北朝皇族人傑,願效仿古人與你馬戰鬥將,你敢不敢一戰?”
李玄大驚:“皇上不要兒戲,你是一國之君,安危關乎社稷,怎麼能少年心性,跟他鬥將?”北朝人的馬戰技術還是很強的,耶律隆進更是此中高手。
書穎輕蹙眉:“不找個讓耶律隆進心理著陸的點,他們難以放棄以整城百姓為質的。我們火器投鼠忌器,無法攻城,難不成真的收兵回去?還是真的在北院各城大開殺戒?”
李玄道:“那還是讓我去吧,皇上怎麼能去?”
底下的將領也紛紛自請上去鬥將,書穎反問:“你們出麵,耶律隆進會和你們交手嗎?能解開這個困局嗎?”
葉然和葉薰的年紀還太小,葉熙卻跟來見識,這時一臉擔憂:“娘,你不要去。”
書穎看著他:“熙兒彆怕,娘不會有事的。娘想告訴你,你將來想當一個好皇帝,有時不得不去承擔。天塌了高個子頂著,我們就是那個高個子。”
葉熙心頭紛亂,他小時候以為當皇帝就是被大家都另眼相看,他享有這個國家最好的一切,可他漸漸發現不是這樣,實權都在母親手裡。
現在他更加明白,權力在母親手裡,責任也在母親身上。換作是他,他有沒有足夠的本事去承擔起母親承擔著的責任?
他敢不敢在千軍萬馬之中與北朝高手以命相搏,解當下的困局?直到這時,葉熙真的不怨母親奪了皇位了。
耶律隆進知道書穎成名江湖近二十年,她十二歲時,功夫就隻稍弱於他。可是她十八歲時,他見到她時,輕功就遠遠不及她了。
耶律隆進朗聲道:“穎妹素來狡猾如狐,想引我出城暗算,你們的火器確實厲害,我不上你的當。”
書穎大聲道:“朕不用火器欺負你,絕不讓人用火器打你。如今你敗局已定,隻有降和死兩條路。你既不可肯降,朕給你一條英雄的路,也給你機會贏朕。你又為何非要選擇挾百姓為質龜縮?這樣下去的結果隻有降低投降待遇和南北兩朝的將士都看不起你!”
耶律隆進握刀的手青筋浮動,他胸膛起伏,天人交戰。他其實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他少年時迷戀她至深,但始終有一分清醒他不能娶她做正妃。他當初就要成功走婚了,不過被趙瑋一招化解,他在愛情和權力地位之間最終選了後者。
耶律隆進這時卻發現他真的沒有更好的路,一直挾百姓在城中也會出事的,城中畢竟是百年來在北朝治下的百姓。
百姓知道他這個做法,必定心更不向北朝了,困在城中缺糧缺藥,百姓必生亂子。他也怕大夏精銳在關外打勝仗後屠城,如果真因他屠城,他又怎麼對得起族人?
直接投降卻是他心理上難以接受的路,不甘心也丟了尊嚴。命運給他的路已經擺在麵前,他不主動選,命運也會推著他走向結局,或許是最不體麵的結局。
耶律隆進再惜命,也選擇賭一把,朗聲道:“大夏女皇,你以帝王之尊邀我鬥將,我又怎麼真能拒絕得了?你若是用火器傷我,失信兩朝軍民,那就要遺笑千古了!”
書穎應聲道:“君無戲言,朕絕不用火器!你且出城來!”
書穎說話用了內力,前頭的將士們都聽見了她的話,覺得女皇太過衝動,以身犯險,可又大為興奮,女皇和北朝南院大王鬥將必是千古奇觀。
折司令道:“皇上,我們軍改後,都未穿盔甲,您與他鬥將要吃虧的。”
書穎讓人取來長/槍,道:“不穿盔甲時,朕的輕功才好使,穿上60斤的盔甲,朕騰挪不靈敏,優勢就沒有了。”
折司令才沒有話可說,李玄想勸也勸不住,書穎將帽子遞給李玄,持起長%槍掂了掂,在頭頂轉了幾圈,又試了試手感。
遠方城門一聲長長的吱咯聲,緩緩被打開,護城河的橋也被放下,四騎護衛隨著耶律隆進出來。
李玄和另幾個烏衣衛高手護送書穎從大軍陣列中騎馬出列,耶律隆進喊道:“大夏女皇,隻是你與我兩人一戰,餘下的人隻能站在遠處,不得乾涉!”
“那是自然!”說著一手持韁繩,一手拿著長/槍策馬往前小跑,李玄雖然不放心,卻也沒有跟去。
耶律隆進也驅馬上前,見她一身灰綠色的奇裝異服,她這打扮不似漢服裙裝飄逸,卻是一板一眼,有一種冷酷肅殺的威嚴。
她仍然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耶律隆進收起感慨,道:“今日我們各自身份都已不同了,我沒有退路,所以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你素來對我狠辣,也不會對我留情。”
書穎目光泠泠,長/槍輕輕舉起:“那便動手吧。”
耶律隆進目光一凝:“駕!”
他的馬是關外名駒,跟他多年,一得他的命令便朝前奔近,一戟朝她胸前又快又狠刺來。書穎用用長/槍化用葉氏六劍招式,看中他的攻勢,槍與他的戟一絆,後半招就在他反應之前刺他肩頭。
書穎因為要打快,而他有衝擊加速度動能,所以書穎這一絆的力道不夠大,耶律隆進不愧是高手,很快反應,側過身豎著戟杆一擱。
書穎的加速度更小,雖然有力弱的缺點,可也有優點,就是掉轉馬頭快。所以第二招就輪到書穎進攻,用“反葉氏六劍”化用的先攻後守的招式。
一槍捅在他的胸口,可打在他的護心鏡上,耶律隆進吃痛之餘,手中招式已經朝書穎殺去,剛好被書穎的後半招防守住。
過了兩招,耶律隆進就知道她的厲害,更加提起精神,絲毫不留情。兩人你來我往鬥了七八招,看得城樓上下的兩朝將士為自各的頭捏把汗。
葉熙遠遠看著耶律隆進兵器上的寒光,他都有點骨頭發酸,隻要一下,命就沒有了。
但是母親居然與他鬥得不落下風,要不是他的盔甲不錯,他早就重傷了。耶律隆進此時用拚命的打法,比從前的威力更強。
書穎也發現他的盔甲極好,本該得手的招式都隻給他一些痛感,他的戟法也有獨到之處。
書穎拔出橫刀,一躍飛起,耶律隆進一戟捅來。
書穎一個旋身,橫刀在他戟頭上一擊,人已飛向他近處,穿著黑色長靴的腳已踢向他麵門。長戟是拉開距離打的兵器,在這個距離卻沒有用了。
耶律隆進忙鬆開長戟,手成爪想抓她的腳,可是一陣寒氣朝他劈來。耶律隆進隻好放棄抓她的腳,一個仰身下了馬,一邊拔出近身寶劍。
這一下他避得頗為狼狽,書穎也落在了地上,雙手持著帝王戰刀,刀身在陽光下反射著寒光。
耶律隆進也微弓著腿,蓄勢待發,眼睛一轉不轉盯著她。
書穎勾了勾嘴角,朝他快速逼近,帝王戰刀快到讓人根本看不清楚,她將“反葉氏六劍”的基礎招式均隻用前半招。六個極快的半招融合成新的招式,這種招式在馬上用長%槍是使不出效果的。
耶律隆進根本就接不住這一招,隻見腰間一鬆,他的革帶被劃斷了,下半邊的甲落在地的上。
不但他吃了一驚,連遠處看到的兩朝將士都嘩然。
書穎在他吃驚的當口,再次靠近,又將六個半招換了個順序,耶律隆進不知道怎麼破解,隻得一邊退後一邊胡亂防守。
他的腿上忽然一涼,等拉開距離時,他才見失去了甲胄保護的腿被劃開一道口子。
書穎這時沒有再進攻,深呼吸了一口氣,持著戰刀說:“你投降吧,我不想殺你。”
耶律隆進目中含著血光:“你現在才假仁假義是不是不合時宜?你若真的不想殺我,又為何擅自興兵?兩朝和平幾十年,是你打破了這一切!”
書穎道:“統一天下是我的責任。”
耶律隆進冷笑道:“什麼責任?那是你的野心!不要粉飾你的野心!兩朝開戰除了滿足你的野心之外,於兩朝百姓有何好處?!”
書穎覺得這台詞對調了,一般來說都是南朝對北朝說這種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