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家本幫私房菜館是本時空的一家百年老店,裡麵的裝修帶著複古老上海的味道,在本地的消費也不算太貴。
先了一個靠窗視線好的位置,申啟睿很貼心地主動點了菜。其實很多女人自己並不愛點愛,但是和男人吃飯的時候看他點的菜就知道他舍不舍得花錢。並不是說點得越多就越好,而是精致和細心。
申啟睿主動找話題聊,問她喜不喜歡運動,書穎捧著熱水淡笑:“我挺喜歡的吧,工作需要有好的體力,運動能讓我體力更好。”
“你現在當一個編劇不需要什麼體力吧?”
“需要的。有了體力,思維更流暢。”書穎頓了頓說,“我以前也不愛運動,過得很壓抑矛盾。為了工作跟得上才運動,然後精神好起來,就有點習慣了。”
“壓抑和矛盾,少年人的青春憂傷嗎?”
“我沒有那麼文青的無病呻%吟好不好?”書穎哧一聲笑,目光才沉靜下來,“是因為家庭和經濟問題。一直在想應該先讀完書還是先解決經濟問題,好像哪一步都不對……呃,說這個是不是有點負能量和無聊?”
申啟睿搖了搖頭:“不會,誰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呢?我其實很……欣賞你這種淌過困境的勇氣。”
“是嗎?我沒有想過勇氣的事,每一次都是沒有退路。我想大家都羨慕申總,彆人奮鬥一輩子到達不了的終點,隻是你的起點。”
“那你羨慕嗎?”
“羨慕呀,可以換嗎?”
申啟睿道:“我也不像彆人想的一樣沒有煩惱,我乾不好一樣被人看笑話。像你努力了,可以看到生活在變好,可是到了我這個地步,就會遇上很多明明很努力,卻看不到變好的事。”
書穎了然:“你做的事不一樣,你領著一個團隊,你做的事客觀因素占比更大。比如一支球隊,可能球員們的天花板就在那裡,也有可能你給他們灌什麼雞湯都沒用,沒有拚勁就是沒有拚勁。你幸好是從事籃球行業的,你要是經營中國男足球隊的豈不是更絕望?”
申啟睿哈哈笑了出來:“也對,中國的籃球在奧運會上好歹拿過第八名。足球是……真沒希望呀。”
菜陸續上來,兩人邊吃邊聊,申啟睿談起讓她好好集訓兩個月,等她完成集訓,《罪證》的劇組可能就組成了,可以開拍,她可以在自己寫的戲裡演一個角色。
“你自己寫的故事,想必更有體會,正好列熟悉一下怎麼拍戲。公司還有兩個電視劇項目,並且參與投資幾部電影,你的基本功上去,公司可以推薦你。”
書穎乖巧狀點點頭:“我一定好好訓練,好好拍戲。下個月,我的新劇本也能寫好了,也是當前電影市場缺乏的題材,我希望可以和公司長期合作。”
“這麼快?”
“電影劇本不長,200場戲左右。一天寫十場都不算快吧。”
“我是說你取材和構思都需要時間。”
“其實……我不是現在才取材和構思,以前就有比較成熟的想法,隻是現在可以沒有任何乾擾地專心寫出來而已。”
申啟睿這才相信了一些,否則如果她都能拿出《罪證》的水平,對於一個新人編劇來說是高產高質了。
……
大上海,華燈初上,街頭遊人如織,情侶、外地遊客結伴而行。不知不覺已走到濱江大道,隔著黃浦江望著對岸的外灘,五光十光的彩燈倒映在河麵上,給人一種絢麗迷幻的感覺。
書穎不禁回憶起第一個世界她有兩百年換了好幾個身份曾間斷地在上海生活。到了未來世界,時空自己都不知道該往什麼方向發展了。
興盛兩百多年後,世界陷入了衰退和混亂,她和白長卿等人歸隱修煉,亂了幾百年才有複蘇的跡像,可是再興幾百年就到了世界大劫。
現世的時空,如果到了兩百年後卻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她是不可能看到的。
申啟睿看著她的美麗的側顏,或許因為這夜色,也或許是她這個神情,有一種似仙似妖、飄渺非人的神秘。
“書穎,其實我有話同你講。”申啟睿以前也幻想自己對著女人時是不會緊張的,可是他卻把話壓了這麼久。
書穎轉頭:“什麼?”
申啟睿問道:“我想問,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書穎裝作意外,愣了好一會兒,才說:“申總,你想潛規則?我一直覺得你不是這種人。”
申啟睿忙說:“我……沒有要潛規則的意思。我單身,你也單身,我喜歡你,所以才問你。”
書穎垂下眼簾,聲如黃鶯:“當藝人不是不能談戀愛的嗎?”
申啟睿反駁:“都是年輕的男女,為什麼不談戀愛?現在時代不同了,娛樂圈很多情侶都發展得很不錯。反而是一些立著單身人設的男女明星翻車了。”
“可我都還沒有出道,況且您是老板,我要是跟您談戀愛,彆人都說我是被包養了。藝人是不是和藝人談戀愛更合適?”(讀者:所以是要軟飯硬吃嗎?)
申啟睿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隻考慮到這些外在的,那內心有沒有一點喜歡我呢?”
書穎水汪汪的眼睛無辜地看著他:“我很開心能簽在‘星海’,很期待和公司一起成長,沒有想過談戀愛的事。我怕是沒有很多時間,也不細心溫柔,我現在做不好這個角色。”
申啟睿搖了搖頭:“你做不好沒有關係,我做得好就行了。”
“啊?”高級綠茶本是要裝一裝,欲擒故縱吊著他,他更加難忘,之後她有女配氣數的幾年他才會全力討她歡心地捧紅她。倒沒有預料,在她說出高級綠茶台詞之後,他能說出這句話。
申啟睿說:“我做你男朋友,我能做好就行了,隻要你告訴我你願意。”
書穎心中的劇本是要他傷心好一段時間,他一直放不下才會刻骨銘心,她過幾個月選個合適的機會再答應他,然後就開始喪心病狂地發財。
申啟睿的劇本卻令她微微意外,現在隻有臨場發揮了。她尷尬笑了笑:“這個……有點難吧,藝人和老板在一起會被人笑的。”
申啟睿突然靠近,勾住她的頭,捧著她的頰就吻上她的唇。
書穎攥緊拳頭,想起自己不能化龍。他熱烈地吮著、磨著她的唇,半晌才鬆開,迎接他的不是女孩迷醉於他的熱吻的表情,而是一個耳光。
申啟睿一時說不出話了,書穎一邊擦了擦嘴巴,一邊嗔怒地瞪他一眼,轉身就跑了。
申啟睿看著她的背景越來越遠,一種單戀的傷感油然而生,他沒有選擇,隻有追了上去。
“書穎,我喜歡你,我隻想知道你對我有沒有感覺。”他試圖解釋。
書穎嗔道:“你這什麼邏輯?每一個男人看到我,想知道我對他有沒有感覺,就都問也不問吻我嗎?”
“我問了你願不願意……”
“我說願意了嗎?我不願意!”
申啟睿壓抑住挫敗難過的負麵情緒,沉聲問道:“為什麼?”
書穎才說:“我懷著真誠的心簽到你公司,但我跟你說過我不是陪客的女人。我也不是你的後宮成員。”
申啟睿拉住她的手腕,書穎要打倒他自然輕而易舉。雖然她要故意給他製造些困難和記憶點,卻不是要演哥斯拉。
她當了綠茶得把牌坊立好的,這樣才能軟飯硬吃,得到物質前程時還有他的尊重。等女主出現,他們分手後,他還會認為她是一個令人敬重的自尊自愛、獨立自強、才華橫溢的女人。
“葉書穎,我沒有隨便對待你,我喜歡你,是真心的。我也沒有後宮,我沒有女朋友,我也沒有把你當成那種女人。我的初戀在十六歲,但是……她是個蕾絲,讓我很無奈,後來就沉浸遊戲裡三年沒有談戀愛。
我大三時才重新對女人有興趣,談過一個女友,回國時分手了。我從事影視投資隻是我家裡有意開拓文體行業,我並不是為了泡妞才做這個,遇上你是意外。”
書穎垂著眼簾,沉默半晌:“我剛認識你,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我覺得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我會進一步了解你,愛護你,我隻希望你不要因為身份偏見而否定我。”
書穎沉默醞釀了好一會兒,輕輕抬頭看他一眼。這一抬頭大有學問,既要有清純羞怯,又要有好奇無辜,是一種含苞欲放卻又收斂的感覺,姿態和神情都得貼合男人的初戀之夢。
申啟睿看到她這個樣子,一邊真想擁住她,一邊又強忍著,期待她給個他想要的答案。
書穎說:“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乘地鐵就好了。我現在腦子很亂,我想自己回去。”
……
酒吧裡,燈光搖曳、香朵的爵士歌曲回蕩,男男女女聚在一處低語說笑,
申啟睿挫敗而難受,心頭像是澀脹得要炸開,回去也睡不著,隻好把白天約他的兄弟叫出來陪他喝一杯。
“嗬嗬,這就完啦?”那叫沈皓的哥們挑了挑眉。
申啟睿哼了一聲:“還有下文,我現在還找你?”
沈皓感歎道:“啟睿,你這樣說,我好傷心。我可是拋下遊戲和妹子來陪你的,你卻隻有妹子不理你時才記得找我。”
申啟睿蹙起俊眉:“你可不可以彆興災樂禍,我真的很不開心。”
“彆這樣,美女很多的,你怎麼說也是申家大少……我說那妹子是不是不了解你是誰呀?”
“她之前不知道我,現在應該知道。”
沈皓笑了笑,說:“那就好了,沒有見過世麵的女生緊張吧,回頭想通了就會找你了。”
“她不找我怎麼辦?她真的很特彆……”
“特彆漂亮?”
“也不是漂亮……當然很漂亮,就是在彆的女人身上找不到她那種靈氣,而且特彆真,還很有才華。”
沈皓看著他好一會兒,問道:“你玩真的?“
“我當然是真的,不然我有那麼煩嗎?”
“那你要娶她?”
申啟睿才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感覺無比真切,他也沒有把她當作玩具,可是結婚不是他可以輕易下決定的。
沈皓攤了攤手:“有些女人會逼著你結婚的,如果你們真在一起,她逼你怎麼辦?”
“她現在都不答應,哪裡想得了這麼遠。”
沈皓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我那打個通宵,明天一早你隻想睡覺不想女人。”
……
書穎欲擒故縱玩得好,回家卻又投入到新劇本的創業當中去。過了一個星期,她修改潤色了三稿,拿出了新劇本,集訓的時間也到了。
出發前一晚,書穎接到秘書的電話提醒,一早她收拾好行裝,拖著兩個大行李箱,又背著一個背包下了公寓樓。
這時她發現穿著一身講究的運動服的申啟睿正在樓下,書穎忙進入角色,露出非常意外的神態。
申啟睿過來拉起她一個大行李箱:“上車吧,開往集訓學校的巴士坐不下了,我要去學校看一下課程設定,順便捎上你。”
他今天開的是一輛內部空間足夠大的奔馳,他除了見到她時的解釋,開車過了兩個紅綠燈了,也沒有再說話,書穎也不去打破沉默。
直到過了二十幾分鐘過後,他忽然開口:“你怕我。”
書穎搖頭:“沒有。”
申啟睿質問:“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說話?”
書穎吐嘈:“您也沒有跟我說話,我不想吵到您。”
申啟睿轉頭瞟了她一眼:“我就比你大一歲半,你需要對我用‘您’嗎?”
“我……講禮貌嘛……”
“你都動手打了,現在跟我說要講禮貌?”
“那……”
“你有什麼不滿就直說。”
“我不是不滿。”書穎轉頭看他,沉吟了一下,“本來就很突然,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你長這麼大你不知道怎麼辦?你能寫劇本、能賣樓,卻不明白這些?”
書穎歎了口氣,過了很久,才說:“事業和感情不一樣。你當然不會明白了。”
“你不說,我怎麼明白?”
書穎低下頭,醞釀了一會兒,進入堅強的可憐的白蓮花角色,聲音有一分哀怯,卻瀝瀝如泉:“我從初中到念大專,從來不缺人追求,那些人隻覺得我長得還可以,可是沒有一分了解我的靈魂,也沒有……一分耐心去理解我的尷尬和矛盾。
我隻是一個普通的貧寒家庭出來的女生,我十歲時父親出了意外就殘疾了,家裡一大二小的生活和生計都要靠我母親。我心疼、無奈、焦燥……也有自卑,可我唯沒有資格脆弱。
我讀高中時就想過,我不能上大學,家裡擔負不起,我就想早點出社會打工。所以我就故意不念書,把自己的成績弄得很差。我自己考不上,我爸媽就不會內疚。
可我隻考了一個專科,我父母還非得讓我去上學。結果我到了學校裡一直在想,我是一開始錯了誤己誤人,還是我一直還在錯誤的路上。
你隻看到我迎向陽光的一麵,卻看不到我背後的陰霾。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會有感情上的關係,我們之間因為背景不同,思想的差距難以克服。
女生在感情上最大的傷害不是被拒絕,而是對方不了解的時候愛到天崩地裂,了解的時候棄如草芥。而年輕男人談戀愛是要追求刺激和男歡女愛,一點也不想參與女人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