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睿著急找爸爸幫忙,第二天晚上葉博夫妻就被葉鈞儒夫妻召到跟前詢問他們了。
葉博道:“這才過了幾天,我除了昨天陪女兒女婿之外,白天都在研究所,葉氏家族要怎麼辦,爸和三弟決定就好了。”
葉鈞儒看向許靜儀:“你娘家怎麼說?”
許靜儀歎道:“我問過了,但我一個外嫁女也插不上什麼話。聽我嫂子說,楊先生親自上過門,爸爸早一步答應了給他聯署提名的。”
許靜儀的父親是國會的參議員,所以他是有一個簽署提名權的。但是每一個國會參議員也隻能擁有提名推薦一個候選人的權力,如果一個人簽署支持兩個候選人,那不亂套了嗎?
胡玲悠在一旁煮著茶,聽到這話不由得皺眉,可是她聰明地沒有急著開口,隻一副人淡如菊的模樣,給葉鈞儒、葉博、許靜儀上了茶水。
葉鈞儒道:“楊家人當上那位置哪有自家人好?現在老大有個前程,書穎又在軍中大展拳腳,如果老三當上首相,我們葉家就是一流的人家了。這也是為了全族的榮譽,靜儀,我覺得你一直是一個有大局觀的。”
胡玲悠在一旁柔聲道:“公爺,我們一家人慢慢商量,先不要急。我看是睿兒這個決定下得遲了,靜儀去問娘家時,楊家人已經走動過了,這並不奇怪。”
如果是彆人這麼說,許靜儀真要讚同一聲,可她明白這就是胡玲悠的高手腕之處,高級白蓮花讓人感覺起來就是這麼善解人意。
如果許靜儀現在去讚同她一聲,她麵上能做到春風化雨,弄到她都會產生一種胡玲悠真是個好人、她確實應該要講家族利益的一種錯覺。然後,葉鈞儒和她會以慢慢商量的態度去解決這個事。
估計就會這樣:要她去許家跑動,先通個氣或先勸勸娘家,然後葉鈞儒、胡玲悠、葉睿、李雅青都會親自上門拜訪。最後成功截和楊家,讓許家改為支持葉睿上位。
許靜儀知道葉博雖然在研究上有一顆能靜下來的耐性和一手做實驗的本事,但在性格上葉博和葉睿有異曲同工之處,就是他小時候也被他母親保護得太好,所以葉博在麵對葉鈞儒時性子過於軟和。
哪怕葉博心裡的想法和許靜儀是一致的,他不到萬不得己也難以違抗葉鈞儒。所以許靜儀明白,這事還得靠自己。
於是,許靜儀道:“我哥哥聽了這事非常意外,他覺得三弟年紀輕,資曆還淺三弟既有這個心,為何不多等兩屆再說。在這12年裡,三弟好好積累人脈和政績資曆可正好合適。
我們這時候支持了楊先生,楊先生當過兩屆後還能還個人情把人脈資源都給三弟,到時候三弟的把握就大了。現在三弟要去參選估計是陪太子讀書,有傷葉家和各家姻親的麵子。我哥就這麼說的,我倒覺得我哥這話是個老成的道理。”
葉睿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處,心底難堪到有一種惱怒,離惱羞成怒又還差了一點,葉睿本能地看像父母,尋求一種保護。
許靜儀看到葉睿這種表現,心底不由得嘲諷:【就你這樣的超級巨嬰還想當銀河新元帝國的首相?這是開玩笑吧?如果帝國有什麼重要的政事要你裁決,難道你也能找父母不成?
想想我女兒書穎,無論是受傷之前遇上危機時能當機立斷、主持局麵,還是上一回去第47號星係,也能在眾多軍中大佬麵前發言,以準確敏銳的判斷讓人折服。
這就是能力和人格魅力,你沒有就是沒有,巨嬰就是巨嬰。當首相?想啥呢?我才不想讓帝國的內政執政權交給你這樣的人。】
胡玲悠仍然沒有自己開口,葉鈞儒道:“我記得三十多年前的林首相就是在46歲當選了,他也年輕得很。睿兒明年都48歲了,今年提名,明年進行大選,後年上任也有49歲了。他這個年齡比林前首相還大三歲,你兄長那年紀輕、資曆淺的論斷未免偏見了。”
許靜儀暗想:【那林前首相當年是什麼人格魅力呀?雖然不是軍科兩派的人,但他貴族出身,風度翩翩,原是個大律師,演講口才了得,上至貴族下至平民有多少女粉絲?
最重要的是,他有個貴族出身的物理學家妻子。妻子雖然相貌不出眾,還大他二十歲,可是妻子是智商天花板的人物。妻子幫他在科派一活動,科學委員會和長佬會科派的師長都會疼愛她、幫助她。
林前首相也確實是個愛妻小狼狗,特彆崇拜妻子,他是個智力戀者,但他也說在他眼裡妻子就是最美的女人。據說兩人在一起還是男追女,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感動了多少人?
他的施政主張也多講究科學,而且他擁有老牌政客沒有的激情,很能感染彆人。可是葉睿拿什麼跟風度翩翩、個人魅力爆表的林前首相比呀?葉睿有個能在科派吃得開的物理學家妻子嗎?有他的人格魅力嗎?】
許靜儀歎道:“我兄長是偏見也好是真知灼見也罷,現實是架不住很多人都這麼想。楊家或者彆的有心者都走過一遍那些人脈了,三弟就是一個後來者。
我們家要強讓他們失信於楊家,他們會高興嗎?除非我們開出了讓人無法拒絕的條件,我們家族對此有所準備嗎?如果沒有,我們這時強人所難,非但不能成功,還要得罪人。”
葉睿忽然忍不住說:“我就不想信楊家或者彆人把所有人家都走動過了。”
許靜儀道:“那三弟先走一走你自己的人脈試試,然後再讓家族行動起來。這是你想當首相,你自己一動沒動時讓我一個當嫂子的先動起來,我不尷尬嗎?
你得讓帝國上流社會知道你在為這件事努力,我們這些支持者在後麵加把火,才師出有名。三弟,你是大人了,你得有主見和魄力呀。”
葉睿的臉漲得通紅:“我……我……我不是先和家人商量嗎?”
許靜儀道:“所以咯,現在商量著,這就是我的意見。你想當首相,你自己打前鋒,先撐起你自己的‘王旗’,我們作為家人在後麵搖旗呐喊都是應有之誼。”
葉睿居然有些茫然:“之前沒商量我怎麼知道怎麼做……我可以在我的部門和族人麵前表態的……”
葉博歎了口氣道:“那麼三弟自己就先預熱一下,打開些局麵。我們就再去許家提一提,我們也能講出個所以然了。三弟有什麼主張、施政綱領、執政理想、能照顧到彆人的什麼利益,我們都有個話術了。
現在真不好講,就比如我在我們研究所或者科學會上見到些行業朋友,我要提起三弟參選的事,他們肯定要問我這些的,我講不出來,他們對三弟也就沒有印象,我隻有尷尬而已。”
葉睿忙道:“我有自己的想法,我就想減稅,有些稅率確實太高了。”因為他是稅務部門的副職官員,對此有所想法並不奇怪。
葉博道:“很多科學研究所是私立的,研究所得也基本是私人所有,減稅政策放在科派人士和普通平民那裡,反對聲沒有那麼大。但太空軍費不一樣,一半是開拓的殖民星係得到的資源支撐,一小半是內政財政支持。
你要減稅,勢必影響軍費投入,你不能給一個說服軍派的人的方案和說法,有軍派人員的家族是很難支持你的。總體來說,如果太空軍費削減,整個帝國的產能都會削減,影響經濟大環境,這是環環相扣的。相關產業中的人肯定會反對,你心裡有平衡性的解決方案嗎?”
葉睿啞然許久,許靜儀歎道:“所以三弟,不是我們不支持你。我們自己人問你,你都回答不上來,但這問題還不大,倘若彆人問你時你說不出來,那問題就大了。你自己先做好準備,我們再支持你也不遲。
這就像是書穎他們要參加軍部考核,她得自己苦練的,她過了考核後才交資料複職,驍卓也好看看軍中哪個空缺適合她。她要是自己沒有過考核,驍卓也幫不上忙的。”
葉睿和李雅青臉上都火辣辣的,胡玲悠的心也不太淡定了,一向自恃成功,謀定後動的胡玲悠是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的。
是呀,她以一個伯爵府非嫡長房的小女兒身份能當上大公夫人;她讓她的丈夫疼愛偏愛憐愛,十之七八的事都聽她的;她還把親生女兒嫁給了公爵府的繼承人。
她怎麼不成功了?她在她那一代的眾多貴族恨嫁女中絕對是成功的典範了。
可是這時候聽到葉博夫妻這些話,看到葉睿這種表現,她忽然認識到,葉睿不是和葉博一樣平庸,是遠不如葉博。
葉博麵對他們時性子軟,這幾十年來也曾被她忽悠得差點瘸了,可是葉博的專業能力底子一直還在。他在自己的領域內能乾得好就不會丟人,他性子軟和,在朋友和族人中也不曾得罪人。
在星際時代,一切財務都電子化了,在大數據的時代下,想隱匿財產逃稅是很困難的。葉睿在稅務官任上不過中規中矩地操作電腦看報表,隻偶爾跑一跑稅納單位溝通查賬。
他日複一日乾到現在,因為有父母的偏愛,心理上很安全,還是個孩子一樣,從來沒有想過除了那些中規中矩的工作之外,他還要承擔彆的什麼。
葉睿沒有堅定的信念與主張,沒有那樣的勇氣去自己麵對挑戰。他提出一件事後,但凡遇上彆人的反駁,他就會開始自我懷疑。
葉博雖然看著平和與窩囊,但他在母親離開後,自己的事全由自己判斷,其中有過錯誤,有過被忽悠的時候,後果也由他自己承擔了。
幾十年過去,葉博以自己的專業職業為底,一切都曆練過來了,就算麵對同樣需要決擇的時候,葉博也絕不會像葉睿那麼茫然無措了。
胡玲悠壓下心中泛起的苦恨,才對葉鈞儒說:“老大夫妻說得也有道理,還是讓老三他們再想想吧。老三真想參加競選,他們自己要做足準備。”
葉睿道:“彆人競選是有團隊的,我現在什麼都沒有,我一下子怎麼知道這些呢?”
許靜儀道:“你自己沒有團隊也不是我們的錯呀。你大哥是有工作的,我也有家事和工作的,我們又不是領你工資的職業營銷人員。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們怎麼知道呢?”
葉鈞儒喝斷:“靜儀就少說兩句!之前不過是讓你去你娘家探個口風,該準備的事也可以開始準備的,這不過是錢的事。”
許靜儀也不禁心疼葉家那些產業和資產,可現在掌握在家主夫妻手裡,他們要怎麼用,他們大房也不能反對。許靜儀也隻能自我安慰:葉博的研究用於醫學實踐,他的股權是彆人奪不走的,她的嫁妝也是彆人奪不走的。
葉博忽道:“我還有一些研究所的資料要看,要不你們先商量著,我和靜儀先回去了。”
葉鈞儒見他們起身,叫道:“等等。這事情,你們和書穎打過招呼了沒有?”
許靜儀淡淡道:“我也就提了一句,驍卓說他們在外星係幾年了這才剛回來,對內政的事並不清楚,全都由長輩做主。
他都這麼說了,我又不知道三弟的主張,我還能說什麼?其實到明年大選時,他們指不定又去外星係了,看不到候選人即時演講的。”
一直沒有說話的李雅青終於道:“書穎風光大嫁,家裡都是出力了的,雖說她嫁過去就是盧家的人了,但飲水思源,總得有些情分。”
許靜儀一臉為難地說:“要說情分,誰沒有情分呢?那楊家和盧家是世交,楊醫生和驍卓還是發小,所以當初還當了伴郎呢!
盧家長輩們支持誰,還是要看他們各自的主張哪個更吸引人。都要以情分來論,大選就沒辦法舉行了,大家拐著彎都有些親戚朋友關係。”
葉鈞儒、胡玲悠、葉睿、李雅青的臉都有些黑了。可是他們這時候也不便大發火,確實是葉睿準備不充分,他們這麼說是有道理的。現在真的衝他們大發雷霆,他們更不可能支持葉睿,不但現在不支持,往後都記恨了去。
現在他們全都有一分後悔,知道有些事,他們確實沒有處理好,否則一筆寫不出兩個葉字,大房會對三房多操一些心。
葉博夫妻走後,葉睿坐在沙發上隻想父母發個話,他心裡是苦悶不已。葉鈞儒的本事也不怎麼樣,否則也不會被胡玲悠這樣的女人PUA,但他還有一點基本的認知。
“睿兒,我看,你要不再等個12年。靜儀說的一些話還是有道理的。你現在跟楊家爭是要準備一場大戰了,你了解那位楊先生嗎?”
葉睿難以接受,道:“12年後,葉博的研究成果都量產推出新藥了,或許他在盧家的幫忙下再憑借這研究成果就能進科委了。
還有書穎,她馬上要複職,這次又是大功勞授勳升銜,鐵板釘釘的中將。不是我不想等12年,是他們不會等我呀!”
書穎已經當了近兩年的臨時中將,這時正式升銜,她臨時中將的“臨時”不但會去掉,這近兩年的履役也算進中將時期的履曆裡。如果她不再立大功,按部就班的話,再過三年也有機會評上將了。
如果她再立下那樣的大功勞,再過三年也有可能連升兩級當上大將。以後能不能當元帥,就要看命了。
葉鈞儒也有些惱怒,拍著沙發道:“那你就去準備這場競選大戰!在我們麵前叫嚷有什麼用?我們又不能抬著你進首相府!”
葉睿沉默,胡玲悠雖然疲憊卻無可奈何,可誰讓他是她的兒子,她不得不幫襯著。
胡玲悠說:“你們夫妻回去好好商量,真要的競選,該請什麼人來策劃,該有什麼主張,這些都要定下來的。還有睿兒,你再不能像今天這樣氣弱了,不能像今天這麼打無準備的仗。”
……
許靜儀和葉博回到自家彆墅裡,許靜儀性子本比葉博這種技術男外向,所以她就忍不住吐嘈:“你三弟真敢想。就他那樣的,彆說現在了,12年後再選,爭得過誰呀!”
葉博攬著她的肩膀安慰:“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許靜儀噘了噘嘴,說:“那我嫁你這麼個悶葫蘆,孩子都那麼大了,我能怎麼辦?本來我受了三十年算計,我自己也氣不順。但忽然發現夫人精明算計一生,卻生個那樣的兒子也挺慘的。”
葉博卻憂心:“你說起這個,我就想書明將來怎麼辦。我們書明和他三叔不也差不多嗎?難道他真要靠他妹妹、妹夫一輩子?”
許靜儀是母親,她也愛自己的孩子,這一點和胡玲悠沒有區彆。許靜儀最寵愛最親近的是女兒,可是她心裡最虧欠的是兒子。
許靜儀是一個有責任感的母親,所以她覺得自己對葉書明的平庸要負點責任,是她自己都被忽悠瘸了,才沒有好好培養兒子。
“書明比他三叔要強點吧?”許靜儀頓了頓,“他現在好好管理葉家公國(相當於半自治的州府)的事務,與各家好好交往,將來競選參議員,也是一條路。”
葉博長歎一聲:“我現在就操心他了,一個大男人,要是一輩子都得靠妹妹、妹夫,這像什麼話呢!”
許靜儀吐嘈:“對,你現在出息了,所以對兒子各種看不上。可是彆人不這麼看,好幾個公爵人家都有意把女兒嫁給咱們書明,他們就能看到書明的好。”
“你還真自信。”
“我自信怎麼了?我過些天就和書穎商量一下,給書明選個未婚妻。以後他也有女人管了,自然會更加上進。”
葉博和許靜儀還能生,可也有一個顧慮。他們不喜歡三房動這種念頭,如果自己給葉書明也製造這樣的情況,葉書明不會開心的。
再說培養孩子是一個浩大的長期的工程,他們既然已有一兒一女,暫是不想再花十幾二十年的精力在這件事上麵了,畢竟人生除了養孩之外還有很多美麗的風景。
各家有各家的煩惱,葉博夫妻還算是一對幸福的夫妻,可是三房的葉睿夫妻卻有些淒涼了。
他們夫妻回家後開了家庭會議,讓剛剛成年的葉書行和剛剛大學畢業的葉書寧一起討論葉睿競選的事。
葉書寧穿越星際時代之前,也看過地球各國的競選,隻覺她老爸的希望不太大。
葉書寧道:“競選要很多錢的,葉家能投入多少錢,能在各大家族或民間募集多少資金?很多候選人本來就是有名的政客,基礎比爸爸好。要麼今年先試一試水,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下一次就熟悉流程了……”
葉書寧的話侮辱性不大,傷害極強,葉睿的臉都綠了。葉睿道:“如果是為了我自己,我才不想做這些,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