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滾沸。
延綿北城區與東區交界的戰場上,無數人抬起頭來,皆看見了那一幕。
因為林群抵達的高度已經足夠高了,戰場上,幾乎每個角落都能夠看見他攜著音爆衝天而起的軌跡。
那一刻,很多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以為是林群全力出手了,戰場上無數人激動萬分,廖征亦是如此。
直到十幾秒鐘後,林群頹然跌落大地。
他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們的希望被擊落了。
“他……”廖征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巴卡坦人在絞殺他、是巴卡坦人在絞殺他!”
他重複了兩遍,聲音一遍比一遍焦急。
戰場上,得出同樣結論的人不在少數。
尤其是軍方的戰士們,他們能夠清晰地做出判斷。
因為隻有這一種可能。
戰場上,短暫地停滯了片刻。
然後,雨點般的請命飛向了魔都集團軍總指。
那些請命皆為一件事。
他們要馳援林群!
看著這些請命,黎錚沉默了。
後麵,他的參謀低聲道:“閣下,他們……是不想看著希望墜落,有很多幸存者團體,已經自發前往那個方向了——”
戰場上,很多人在這一刻開始轉向。
他們有戰士。
也有幸存者。
有東區的人,他們早認識林群,本是來支援北城區陣線的,這一刻卻毫不猶豫地轉向,衝向林群的方向。
聶文生開著車衝出戰場,他用對講機通知後麵整個車隊的人:“林先生有難,我們去幫林先生,但能弄死林先生的人,咱們肯定打不過,兄弟們想好了,現在離開,自己脫離車隊,我不怪你們!”
後麵的車隊裡,李傑雙眼血紅。
也有其他城區的人,紛紛轉向,向那道身影墜落的位置前進,沒有猶豫,沒有遲疑,明知道那邊的戰場不是他們所能夠靠近的,仍然一路奔馳。
當然,也有人對此感到不可理解,他們在後退,他們在努力逃向安全的地方,遠離林群墜落的地方。
他們不解地看著那些逆行的人。
“你們瘋了嗎?那個林群都不是對手,你們去了,不是送死嗎?”
“彆管他們,他們都瘋了,趕著給巴卡坦人送貢獻點,咱們快跑!咱們快跑!”
那些人不是瘋了。
他們有的人甚至不認識林群,但他們從林群的身上看見了希望。
魔都也有如此強者。
魔都人類也有如此強者。
因此這一刻,他們眼看著林群墜天,那種感覺,隻有他們才明白。
“那是我們人類的最強者,是魔都的希望,我們這些人,什麼也不是,我們是打不過巴卡坦人,可我們人多,我們以命換命,隻要能換回他的命,就是值得的。”
“我們要去,我們就是瘋了,我沒見過林群,可我知道他拯救了一個幸存者基地,我知道他也在為我們而戰,為魔都而戰,我們怎麼不能為他而戰?就是死,就是送貢獻點,我也要去,反正魔都都要完了,我們要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在作戰,我們要讓巴卡坦人知道,我們是一個共同的文明——”
“對——我們要讓巴卡坦人知道,我們的文明,不是全都隻知道逃跑的苟且鼠輩——”
選擇不去的人,沒人責怪,選擇去的人,滿腔熱血。
北城區與東區交界戰場因此沸騰,切薩立身在自己的三百米帆船巨艦中,冷冷地下達命令:“可笑,這些弱小的人類,也想要保護自己文明的強者?螳臂當車,自取其辱,調動部隊,將他們阻隔在巴卡冽大人的戰場之外,來多少殺多少!”
巴卡坦人的部隊緊急調動,與這一批自發行動的人類瘋狂交火,戰場上,死傷無數,哀嚎一片。
而在集團軍總指,黎錚卻正艱難地下達命令。
他不能讓那些部隊前去增援,自發行動的幸存者他沒法管,甚至絕大多數他聯係都聯係不少,可軍隊是魔都戰場最後的命脈,他殘忍地駁回一個又一個命令。
讓所有人後撤東區。
“巴卡坦人的重炮停火了,巴卡冽正在接近林群的墜天方向……”他的參謀低聲道:“我們的炮兵陣列已經就緒了,隨時可以覆蓋林先生和巴卡冽所在區域,我們要開火嗎?”
“再等等……再等等……”
黎錚這一刻的雙眼也是血紅一片。
他……又想到等什麼呢?
而在戰場的中央。
鮮血已糊住了林群的雙眼。
他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超人之軀也無法抵擋四次重炮轟擊,他的五官開始向外流血,大腦裡一片渾噩,顧盼通過耳麥正在瘋狂地喊著他的名字,可他什麼也聽不見了。
他的精力在一秒鐘前徹底失守,從1變成了0。
他感到某種前所未有的窒息。
那不是無法呼吸的窒息,而是來自大腦的一種恐怖的窒息感。
仿佛鐘表停擺。
他的大腦即將死去。
如果不是超人之軀,他可能已經死了。
超人之軀和林群強大的意誌力,讓他沒有徹底閉眼。
鮮血正在地麵上流淌。
他的手心裡,死死攥著一張銀色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