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七日海洋館.9(1 / 2)

通道到此結束,深色濕漉漉的階梯一直延伸到水底更深處,逐漸消失蹤影。通道兩邊散發光芒的礦石隻能照亮洞口的一部分水麵,而更遠的地方則完全陷入純粹的黑暗中。

空氣裡浮動著很重的水汽,而水麵也並不平靜,一波一波的水浪有規律的起伏著撲上階梯,然後又退下。

夏油傑試探著往下走了幾步,踩到被水浸著的階梯。

水很冰,那種冰冷是能侵入骨子裡的冰冷,讓踩進去的人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夏油傑踩到的台階和上麵的台階相比,除了被水泡得更冰冷表麵更光滑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區彆。

他往下走了兩三個台階,水立刻淹過小腿。夏油傑能感覺到水浪在把他往回推,從遙遠的黑暗深處吹來風,將他身上濕透的警服吹得向後鼓起空隙,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夏油警官,你沒事吧?”

及川月見有些擔心,一邊詢問他,一邊朝他走過去。夏油傑剛想轉頭讓及川月見彆下水,但他遲了一步,及川月見已經踩進浸著水的階梯。

她走到夏油傑身邊,輕輕攥住了夏油傑被風吹得鼓起的警服衣角。在抓住夏油傑衣角的瞬間,及川月見鬆了口氣。

就好像小孩子終於抓住一隻險些飛走逃跑的蝴蝶。

夏油傑:“我沒有事。再往前沒辦法走了,先找找有沒有彆的出路吧。”

階梯並沒有因為通道的消失就消失,它繼續往水底深處蔓延。如果兩人繼續往前走的話勢必會淹進水裡——在水溫這麼低的情況下,兩人能在水裡活多久尚且還是未知數。

及川月見試探著往階梯旁邊踩了踩,踩空。她迅速把腳尖收回來,驚魂未定道:“階梯旁邊是空的!”

夏油傑幾乎可以想象,在人類肉眼無法看清的水下,那截狹窄孤獨的樓梯如何保持著固定的傾斜角度,深入水底。或許觸及了水下更深的地方,或許融進了遠處正常人類無法理解的黑暗中。

他深吸一口氣,向及川月見伸出手:“看來這裡沒有彆的出路,我們隻能先返回了。”

及川月見把手放到夏油傑掌心:“好。”

她的手溫度很高,兩人手指接觸的時候,夏油傑有種被及川月見指腹燙到的錯覺。他恍惚了一瞬,但很快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拉著及川月見走上有牆壁的地方。

兩人按照原路返回,漫長階梯上又響起了重複而規律的腳步聲。

夏油傑依舊走在前麵,不過這次他有牽著及川月見的手。他一邊行走在階梯上,一邊疑惑的自言自語:“剛才那是什麼地方?地下河嗎?”

及川月見聽見了他的自言自語,低聲反駁:“地下河的河麵不可能那麼寬闊。而且水族館的地形也不可能存在地下河……這樣不就和水族館原本的排水係統衝突了嗎?”

對於水族館而言,排水係統是至關重要的存在。以他們剛才所見水麵之寬廣,已經完全龐大到了足以妨礙水族館正常運行的地步。

夏油傑對此百思不得其解。他又想起了一周目自己在水族館平麵圖旁邊看見的水族館排水係統——說起來,那時候係統有讓自己過一個骰子。

雖然他失敗了。

不過這也間接說明水族館的排水係統確實有點問題吧?難道和水族館底下的巨大水麵有關?水族館裡的怪物應該就是從那片水底爬出來的,是誰建造了這個地方?又為什麼豢養了那麼一群怪物?

線索……還差一點。

兩人往前走沒多遠,身後猛然傳來巨大的水浪聲。那聲音裡還混雜了某種哺乳動物的哀嚎,在狹窄的過道中傳出很遠。但是階梯足夠長,所以那些聲音注定無法傳遞到地麵。

夏油傑麵色一凜,鬆開了及川月見的手:“你先上去,我回去看看。”

及川月見扯住他衣袖,目光幽幽:“你確定要回去嗎?很危險。”

身份不明NPC發出的告誡——夏油傑猶豫起來。雖然第一周目他是死在及川月見手上的,但是說實話,因為死亡方法並不痛苦,再加上本身也是遊戲而非現實,夏油傑對這個NPC並沒有什麼負麵情緒。

相反,他其實挺喜歡這個NPC的。

長相和性格都微妙的有點戳他,類似於追番到一半突如其來的老婆砸在心口上的微妙意動。

但在數秒的猶豫之後,夏油傑還是堅定將自己的衣角從及川月見手心扯了出來:“我一定要去,說不定會有關於怪物的線索。你不用等我,直接回地麵去——”

及川月見眼看著自己的手腕被夏油傑扣住,他將那截濕漉漉的能擰出水的衣擺從及川月見掌心扯走。

她眉眼略微往下耷拉,失望而無奈:“回去之後呢?”

夏油傑一愣。他倒是沒有想過之後的事情;畢竟這隻是一個遊戲,劇情設定是策劃的事情,玩家並不需要考慮那麼多。

但是看著及川月見失落的表情,夏油傑又難免湧出幾分愧疚。他低聲:“你可以在上麵等我一會兒……十五分鐘。如果十五分鐘之後我還沒有出來,你就自己離開水族館。”

及川月見略微仰頭,溫柔的蜜糖色眼眸注視著夏油傑:“夏油警官會回來嗎?”

夏油傑本來想回答自己一定會回來——用膝蓋想也知道這樣的回答才是刷NPC好感度的好機會。但是當他和及川月見對視時,他發現自己無法對著及川月見的雙眸說謊。

明明隻是遊戲建模。

但在雙目對視的瞬間,夏油傑感覺自己在和這個世界上最不應該欺騙的人對視。如果對著這雙眼睛說了謊言,心臟便像感冒一樣無法自製的想要咳嗽。

“我不知道。”

夏油傑輕聲:“或許會回來,或許不會回來。”

他不知道在未知的前麵等待他的命運會是什麼,所以也無法對及川月見作出承諾。

及川月見仍舊望著夏油傑:“如果結局是死亡的話,你會不甘心嗎?”

夏油傑一愣。他忽然覺得及川月見這句話裡似乎還有其他的含義,除去關心之外,更深一點的某種意思。但他無法從及川月見的表情甚至語氣裡看出任何信息。

夏油傑:“——如果就這樣死亡,並且一無所知的死亡,應該會不甘心的。”

可怕的大概從來就不是死亡,而是付出了名為‘死亡’的昂貴代價,卻仍舊無法靠近所謂的真相。

他在說完這句話後便堅決的轉身往回走,腳步比之前更急促,踩踏在階梯上。走了沒多久,夏油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抬手下意識按了按自己的後脖頸,摸到了堅硬的鱗片。

在摸到鱗片的瞬間,夏油傑心口一沉:異化,比他想象中進行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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