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走進大雜院...)(2 / 2)

陳翠月便抱住了多多,領著滿滿,把顧舜華迎進去。

左鄰右舍也都圍過來,大家擁簇著進了顧舜華家,七嘴八舌地寒暄,問起顧舜華這一路的情況,又誇讚兩個孩子長得好看,說跟顧舜華小時候一樣。

陳翠月拿出來餅乾和雞蛋糕,又用大把兒缸子沏了麥乳精,倒進白瓷碗裡,給顧舜華和兩個孩子:“先暖暖身子。”

顧舜華走了這一路,累極了也餓極了,身上更是涼透了,接過來,喂孩子吃雞蛋糕,自己也吃了一點餅乾,又捧著冒了熱氣的香甜麥乳精喝,自己喝,也喂給兩個孩子喝,旁邊佟奶奶幫襯著用湯匙給孩子喂。

吃著間,就聽一個說:“不是說自個兒回來嗎,怎麼帶孩子來了?”

她這一說,本來說話的全都停了,看向她。

顧舜華喝了一口麥乳精後,也抬頭看,說話的是喬秀雅。

喬秀雅的兒子叫蘇建平,比顧舜華大三歲,和顧舜華一起長大的。大雜院裡十幾家,日子大多過得艱難,唯獨喬秀雅家日子過得好,她男人是司機,她自己在合作社做銷售員,司機和合作社銷售員都是八大員之一,光鮮體麵的好工作,一般人都得巴結著。

是以喬秀雅在大雜院裡算是上等人,有麵兒。

看到喬秀雅,顧舜華便想起來了,在那本書裡,喬秀雅還幫自己介紹過對象,是她的上級領導,區副食部的主任,三十多歲,麻子臉,前頭有過一個媳婦,整天打架,被打跑了。

顧舜華聽到喬秀雅這麼說,便笑了笑:“孩子當然得跟著媽,哪有拋了孩子不管的道理!”

喬秀雅聽這話,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那你就彆想落首都的戶口了。”

喬秀雅一錘定音,大家都疑惑地看向顧舜華,陳翠月也忐忑起來,手搓著圍裙:“是啊,帶著孩子怎麼落戶口啊!”

喬秀雅見此,越發倚老賣老:“本來我已經和你媽說了,你前腳離婚,後腳咱就找個好的,區副食部的主任,你找個這麼好的,以後想要什麼有什麼,油水大著呢!你現在倒好,帶著個孩子,落不下戶口不說,還能嫁哪個?”

顧舜華笑了下,淡淡地說:“喬姨,那麼好一大官,我怕是不行,我離過婚,還帶倆孩子,哪配找這麼好的,我看肥水不流外人田,您給映紅介紹介紹吧。”

她說的映紅叫蘇映紅,是喬秀雅的女兒,比顧舜華小兩歲。

喬秀雅一聽,就不痛快了,想著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有沒有點晚輩的樣子,下鄉幾年,在外麵學野了?

她正要發作,就聽到外麵腳步聲,之後門開了,一股寒氣撲麵而來,一個聲音笑著說:“今兒個可真熱鬨,這是誰來——”

她便看到了顧舜華,頓時住嘴了。

顧舜華聽著這聲,慢條斯理地將麥乳精水喂到多多小嘴中,又幫她擦了擦嘴邊,這才抬起頭。

來的人,便是陳璐。

其實打小兒,顧舜華和陳璐關係就彆扭。

顧舜華姥姥家當時生了兩個閨女一個兒子,大閨女嫁給了北邊郊區毛紡廠的紡織工人,離得遠,二閨女就是顧舜華媽陳翠月,最小的那個兒子是顧舜華舅,也就是陳璐爸爸,叫陳耀堂。

陳耀堂就是吊兒郎當的貨,打小兒人稱一聲大爺,這聲“大爺”叫的時候,“爺”字你得咬重了,咬重了,那股戲謔諷刺的味兒就出來。

這位大爺娶了媳婦後照樣遊手好閒,每個月掙仨瓜倆棗都拿去抽煙袋了,這些年沒少讓兩個姐姐幫襯著。

陳翠月是服裝廠的裁縫,顧舜華還記得,那一年陳翠月乾得好,被評為先進婦女工作者,服裝廠獎勵她奶票,可以訂兩份奶。

六十年代那會兒,大家日子多艱難啊,奶票那更是難得,特彆是他們這種住大雜院的,也就是很小的孩子才舍得給訂牛奶。

顧舜華知道自家要訂奶,高興得不行,在胡同裡顛顛地蹦躂,到處和小夥伴說自己也可以喝奶了。可誰知道,等取奶證發下來,取了奶,卻是一份給弟弟躍華,一份直接給了陳璐。

後來看到陳璐甩著羊角辮拿著取奶證去取奶,看到那取奶證上的大紅戳,顧舜華直掉眼淚。

她媽陳翠月說,陳璐還小,陳璐身體弱,你大,你用不著喝了。

可顧舜華隻比陳璐大三個月。

顧舜華其實恨透了這三個月。

她比弟弟躍華大兩歲,凡事讓著,牛奶給躍華喝,她能理解,那怎麼著也是自家的孩子,可是讓給陳璐喝,這算什麼?

但陳翠月就是這性子,她一輩子寵著弟弟,敬畏著弟弟,認為那是她娘家人,她不能讓娘家人說出她不是來。

以至於長大了,大哥下鄉了後,本來自己犯不著下鄉,可陳璐也得下鄉,她媽陳翠月怕陳璐身體不好吃不消,就讓她代替陳璐的名額下鄉。

顧舜華不想下鄉,正好趕上內蒙兵團招人,她就頂著這個下鄉的名額過去內蒙兵團了。

在沒有領悟一切之前,顧舜華活得渾渾噩噩,她心裡有委屈,但是大多時候沒細想,很奇怪,就是不去想,就這麼糊弄過去了。

但是現在,她醒悟了,想起這些,心裡跟明鏡似的,她不想讓。

不想讓出童年的牛奶,不想讓出留在城裡的機會,更不想讓出自己的兒女和丈夫!

童年的牛奶她追不回,下鄉的路她已經走了一遭,那個要和彆人發展愛情的丈夫她也未必能擁有,但是兒女,她還能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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