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電話粥
這兩天太陽好,屋簷下掛著冰溜子也都融化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弄得台階上總是濕漉漉,進進出出都得小心著,免得滑倒了。
太陽好就是曬被子時候了，大雜院裡各家都把被子拿出來掛外頭，滿院子但凡曬著地方就是被子。
被子曬了一天，臨到天兒快變涼時候收起來,被子上就一股“老陽兒”味兒，顧舜華將曬得鬆軟被子疊好了放在外屋床板上,又過去把佟奶奶被子也幫著收起來了。
她心情不錯。
拿到了全大雜院人家簽字,過去給房管所看了，房管所自然沒意見，意思是可以隨便蓋了,不過人家說好了，蓋房子材料人家可不管。
顧舜華當然也不可能讓他們管,她帶著兩個孩子,坐著公交車，邊逛邊走，到了郵電局，等了半個小時,打通了任競年電話。
等電話那頭傳來任競年聲音時，顧舜華也不說話，就讓兩個孩子叫爸。
兩個孩子好久沒見爸爸了,現在一聽爸爸聲音,都激動起來,拚命喊爸爸,還四處看，要找爸爸藏哪裡。
他們哪懂什麼是電話，以為聽到爸爸聲兒了，這就是爸爸來了。
任競年在電話那頭自然聽到了，他忙道：“滿滿，多多，爸爸在這裡，爸爸在礦井上。”
滿滿平時其實挺懂事一小孩兒，可現在忍不住了，扁著唇兒，“哇”地一聲哭了：“爸爸，爸爸，你在哪兒，爸爸！”
平時不愛說話多多卻咬著唇，忍著，沒哭：“多多不哭，多多不哭，多多不愛哭……”
孩子說不哭，但顧舜華眼淚卻瞬間落下來了。
她之前不敢讓孩子和任競年通電話，就是因為這個，現在看孩子哭，她也忍不住想哭。
不過她還是趕緊擦了眼淚，儘量讓自己聲音平靜，笑著說：“滿滿和多多都不哭，快和爸爸說話，爸爸在電話那頭，他和你們說話呢！”
任競年也趕緊哄，笑著逗孩子，還給孩子講自己在礦井趣事，講了隔壁陳叔家養得那條老土狗。
孩子們終於不哭了，他們兩個對著電話筒和爸爸說話，向爸爸顯擺自己吃到“喝了蜜”，大排骨，紅燒肉，當然還提到了自己結交小朋友。
“爸爸，我們去大柵欄了！大柵欄什麼都有，爸爸你也快來看看吧！”
奶聲奶氣小聲音，單純無邪，他們世界裡也隻有好吃好玩還有小朋友而已，他們不懂離婚，也不懂戶口，更不懂他們在那本書裡被標注下慘淡人生。
任競年聽到孩子話，笑著說：“大柵欄有什麼好玩？快和爸爸說說。”
兩個孩子便爭著說，你一言我一語，這個說驢打滾，那個說焦圈兒，滿滿嘴皮子利索，多多說著說著不知道說什麼了，急得睜大眼睛，小手兒抓著電話筒，結巴又大聲地說：“爸爸，多多都吃了，多多吃了！好吃！爸爸也吃！”
任競年便低笑出聲，笑得寵愛而溫暖：“好，等過些天爸爸過去找你們，到時候滿滿和多多要帶爸爸吃好吃。”
滿滿和多多就更興奮起來，嘰嘰喳喳地，他們以為爸爸很快就要來了。
兩個孩子說了好一會，顧舜華才接過來電話筒，讓兩個孩子現在電話屋裡玩兒，她自己和任競年說。
她壓低聲音說：“你彆瞎應承。”
小孩子記性很好，你答應了，回頭做不到，你隻以為他們是小孩子不懂事，其實小孩心裡都記得，也許隻是沒說而已。
她這兩個孩子將來已經被標注成了那樣，她現在格外在意孩子想法，想維護他們，不想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誰知道任競年說：“年後我就過去廊坊了。”
顧舜華也沒想到：“啊？這麼快？”
按說轉業手續拖遝著呢，就算快，一般也得半年！
任競年：“轉業手續在辦，一時半會辦不好，不過組織上已經和廊坊協調好了，我先借調過去工作，轉業手續正式辦好了再轉為正式工。”
顧舜華不敢相信，欣喜不已：“那太好了！太好了，你可以過來了！”
廊坊距離大柵欄不過五六十公裡而已，比起千裡之遠巴彥淖爾盟，這就實在太近了！
任競年聽到她笑，也低聲笑了：“我現在已經開始做礦井交接工作了，還有收拾家裡，家裡這些家具，你覺得是托人運過去首都好，還是處理了？”
他們在礦上生活，家裡自然也有些家具，衣櫃和床，桌椅還有箱子，那都是自己找了木頭請人打，有些還是任競年自己用銼刀慢慢打磨。
顧舜華猶豫了下，還是說：“首都這裡缺木頭，家具挺缺，如果大興安嶺木頭能說準，乾脆就賣了，如果大興安嶺那裡說不準，運過來也挺好，這裡房子小，我們可以拆了重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