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第56章炸鬆肉

任競年晚上時候提起舉報,顧舜華也沒當回事,反正是沒影的事,她一早起來就忙起來。

家雖然小,但總是要收拾收拾,平時太忙沒功夫,現在早上抽時間收拾,任競年也把被褥什麼的拿出去曬曬,又把臟衣服洗了。

忙了個差不多,顧舜華便想著做點吃的。

自從顧舜華蓋了房子自己搬出去後,家裡自己也是有了做飯的家什,隻不過兩個孩子都是托兒所吃飯,隻有周日在家吃,而顧舜華一天到晚在家也沒吃過幾頓,自己開夥真是犯不著。

所以她都是把定額供應的飯票肉票都交給了陳翠月,搭份子一起吃,有時候自己也會特意買點什麼給家裡添菜。

不過大周末的,任競年又過來了,有時候也想自己隨便做點什麼。

她清點了下,發現還有一些牛肉餡,是之前剩下的,便說做一個炸鬆肉吧,再熬點稀粥,拌個涼菜,就著白麵饅頭吃。

而且炸鬆肉可以多做點,分給院子裡孩子吃,讓任競年帶一些過去單位吃,都挺方便的。

於是煮了七八個土豆搗碎了做成土豆泥,把胡蘿卜切成碎末,放在肉餡裡攪,又磕了幾個雞蛋清進去,加了五香粉等各種調料。

餡料拌好了,便取來了油豆皮,那油豆皮薄得像紙,又有韌性,平攤開後,上麵灑一點麵粉,之後便把攪好的牛肉餡放上去,再加一層澱粉,鋪一層米黃色油豆皮,小心地壓緊了。

這時候就差不多了,把這夾了牛肉餡的油豆皮切成小塊,就可以放在油鍋裡炸了。

油鍋也就是七成熱,熱好了就一塊塊地下鍋,那包著油豆皮的牛肉餡在油鍋裡發出滋滋的熱油聲,最後終於成了金黃色。

出鍋後,顧舜華嘗了嘗,倒是香酥軟嫩,還帶著一股清淡的豆香,這個如果沾著糖吃,或者沾蒜汁味道會更好。

顧舜華做出來的時候,孩子進進出出的,也有院子裡彆的孩子,她就給各孩子都嘗了一塊,孩子們喜歡得不行,都說這個真香,吃了之後還眼巴巴地想吃。

這倒是也不能怪孩子,這年月,大家用的是花生油,花生油都是限量的,要不然大家都喜歡肥豬肉的,也是因為那個能煉油出來,都盼著靠著那個沾沾油水。

像顧舜華這樣用油來做炸物的,哪個舍得,也就是恰好顧舜華在飯店上班,到底是這方麵寬鬆。

顧舜華看著這情景,倒是不忍心,自己少吃一口,也不願意看孩子那期盼的眼神,便把他們叫過來,一人又給了一個,讓他們慢慢吃。

孩子們卻也都懂事,早被教過了,非說不要,顧舜華硬分攤下去,最後大家夥高興地拿著出去玩了,多多和滿滿也都趕緊跟著人家出去。

孩子們出去後,顧舜華繼續炸,倒是炸了不少,最後鍋裡那點油都差不多快見底了,這才算完,看看陶瓷盆裡已經有小半盆了。

她拿出來鋁合金飯盒,在裡麵裝了滿滿地一盒子,這個不容易壞,回頭任競年拿著過去廊坊,遇到夥食不太好或者晚上餓了的時候,稍微烤一烤就能吃,或者當零嘴兒補充下營養也好啊。

他現在要學習,營養不能跟不上趟兒。

至於剩下的,自己吃一頓,留著孩子當零嘴兒的一些,其餘的給自己爸媽分了,再給佟奶奶和潘爺嘗嘗。

這麼一分,也就差不多了。

她正裝著盒子,就聽外麵“哇”的一聲,倒像是多多的哭聲。

她忙往外看,卻見任競年正蹲那裡洗衣服,孩子不在院子,卻在胡同呢。

任競年聽到聲音也趕緊擦了擦手,起身往外。

一出去,就見陳耀堂正掰著多多的下巴,手裡端著一碗,強要喂她。

多多嚇得要命,哇哇直哭,死活不喝。

顧舜華見了,那火氣真是“噌”地一下子起來了!

任競年更是兩步上前,強硬地捏住了陳耀堂的手腕子,陳耀堂不提防,被這麼捏住,疼得“哇”一聲叫起來,之後趕緊放開了。

任競年趕緊將嚇壞的多多抱進懷裡,厲聲斥道:“你做什麼?”

他長得高大,這麼一怒,渾身散發著一股子冷厲之氣,陳耀堂哪見過這架勢,頓時嚇得一哆嗦。

他勉強辯解:“我,我是好心,你看,我要給她喝這個!”

顧舜華看旁邊一個單軲轆小推手,推手上放著兩個水桶,還有一個穿戴一看就像郊區農民老爺子的老人家,便明白了。

老北京有個傳統,到了春夏之交的時候,風多,天氣乾燥,小孩子容易上火,而這個時候池塘或者河裡的小蝌蚪正好長出來了,這小蝌蚪大家叫蟲合蟲莫骨朵兒,據說喝蟲合蟲莫骨朵兒能去燥,也能清熱解毒。

所以到這個季節,就有郊區的農民從河裡撈了這個,來城裡叫賣,一般都是老人家來叫賣,三分錢一碗,就那麼一咕咚喝下去。

顧舜華小時候是堅決不喝的,為了這個沒少鬨騰,彆管有沒有用,她覺得那個東西不乾淨,而且喝那個也有些犯惡心。

她自然也就沒有讓孩子喝的想法。

幸好這個時候,其實已經不大流行這個了,外麵很少看到叫賣的,也就隻有一些老人家才惦記著要給孩子“喝蟲合蟲莫骨朵兒”。

可誰想到,陳耀堂竟然逼著自己女兒喝,也是莫名了!

顧舜華心裡便來氣了,她自己都不會強迫孩子吃什麼喝什麼,他陳耀堂算老幾?

當下她冷笑一聲:“舅,我家孩子,我自然有分寸,還不至於輪到你逼著孩子吃什麼,你看你把孩子嚇成什麼樣了,你這是故意的吧?你把孩子嚇壞了怎麼著?”

陳耀堂一聽就瞪眼了,他真是好心啊!

最近,他知道顧全福過去了玉花台,風光了,顧家兒子過得滋潤,他也想沾光,可偏偏沾不上什麼光,彆說顧全福了,就連陳翠月都不帶搭理他了,他想湊近乎都不行!

這天他過來胡同,看到幾個孩子在這裡玩,便想著從孩子身上下手,這時候恰好一個老頭兒過來,推著一輛單軲轆的手推車,一邊晃悠悠地走,一邊叫賣蟲合蟲莫骨朵兒。

陳耀堂就覺得機會來了,他掏錢買了兩碗,就要給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哪喝這個,兩個孩子見都沒見過,看著那黑乎乎的蝌蚪都覺得害怕,連忙搖頭擺手的。

可陳耀堂覺得,這個也是三分錢一碗呢,你怎麼就不喝,這是好東西啊!我六分錢買了,你們不能浪費啊,就非要孩子喝,孩子不喝,他就瞪眼睛,嗬斥道:“沒出息的玩意兒,這麼好東西不知道喝?你們不喝,回頭你們姥姥也生氣,把你們一家子趕出去!”

多多嚇到了,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不喝,不喝,我不喝!”

陳耀堂氣急了,就要捏著多多的下巴,怎麼也得喝下去。

他自己沒覺得什麼,覺得灌孩子藥都這樣,哪知道任競年和顧舜華來了,氣得直接想揍死他。

所以他也委屈啊,跺著腳說:“舜華,做人得講良心啊,我這是為孩子好!喝了這個不生病!”

然而多多卻已經嚇到了,一聽“喝”就滿臉驚恐,淚珠兒不斷地流:“多多不要喝!多多害怕,多多不要喝!”

多多這麼一哭,任競年和顧舜華自然是心疼,顧舜華趕緊接過來,抱著拍後背,小心地安撫,任競年放開孩子後,看向陳耀堂。

陳耀堂還在那裡念念叨叨的:“我說外甥女啊,舅也是對孩子好,舅花了六分錢呢!舅花了六分錢,你們不領情,還這麼哭哭啼啼的,這孩子也太沒出息了!這可是正兒八經的蟲合蟲莫骨朵兒啊!”

任競年低頭看那所謂的蟲合蟲莫骨朵兒,就是一碗不知道哪兒灌來的河水,河水裡飄著十幾個還能遊的蝌蚪,這竟然要給自己閨女灌?

這簡直是要毒自己孩子,他那臉黑得能滴水了。

他盯著陳耀堂:“有什麼事衝著大人來,你這是欺負孩子?”

陳耀堂簡直是好笑了,就為了討好討好他們這一家子,六分錢出去,他竟然還落一個壞名聲?這可真是好心當驢肝肺呢?

他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當時這火就摟不住了:“你們這一家子,懂不懂理,當舅姥爺的給孩子喝這個為了孩子好,你們還不領情了是吧?我呸,一家子不通人性的玩意兒,你們還我六分錢!”

他要是衝彆人勁勁兒的,彆人還不好辦,比如顧躍華顧舜華,再怎麼著,這也是娘家舅,你能講道理,但你不能動手,你動手,哪怕你再有理,那也是先虧了。

沒辦法,輩分在那兒擺著,大家夥就認這個理。

可任競年不是。

任競年隻是一個女婿,彆看他平時脾氣挺好的,待人也和善,鄰居都誇他是好女婿,但他也有底限。

自己閨女哭啼啼的掉眼淚,委屈得不行了,當爸的心裡隻覺得痛,比直接給自己一刀子還痛。

當下任競年也沒吭聲,一步踏上去,直接抬起拳頭,給了陳耀堂一下子。

陳耀堂踉蹌後退了七八步,而就在他後退的那功夫,鼻子裡的血就噴出來,直接灑了一地。

隨之而來的事任競年狠狠的一句警告:“離我孩子遠點!”

周圍孩子看著這個,也都懵了,鄰居們也傻眼了。

陳耀堂好不容易定住身子,扶著牆,反應了半響才摸了摸鼻子,得,都是血,黏黏糊糊的。

他咬牙,之後殺豬一樣嘶聲大喊:“外甥女婿打舅舅了,大家快來看哪!以下犯上外甥女婿打舅舅了!”

這下子,事情鬨大了,就連隔壁胡同的都來看熱鬨。

周圍自然說什麼的都有,大部分覺得陳耀堂不是東西,可也有一些老人背著手說:“再怎麼著,你也不能打他,當晚輩的就這麼乾,真是沒點規矩。”

顧舜華卻覺得,打得好,打得太好了。

她閨女這還委屈抹眼淚呢,這是被嚇到了,嚇唬孩子你算什麼東西,不打你打誰。

所以顧舜華冷笑一聲,回到家裡便開始攛掇:“我們現在就去舉報,舉報他是特務!有什麼說什麼,給他來一個大的!”

任競年二話沒說,收拾東西直接奔公安部門了,這次不是派出所,直接是市國安局了。

他動手可不是衝動,也是想好了,身邊留著這麼一個東西,他終究是不放心,打了後,更得小心,所以怎麼著也得給他舉報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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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到了現在,顧舜華也就是起起哄,反正給陳家添個堵,也沒想著真能成,畢竟誰不知道陳耀堂那一家子的底兒,無非就是瞎折騰一把。

可誰想到呢,任競年過去了市國家安全局,把這事一說,人家一看,這位是轉業的軍人,立過二等功,怎麼立的二等功?就是在內蒙古邊疆抓特務立的功,合著人家抓特務這是專業的。

要知道,軍隊的這二等功可不是一般隨便發個什麼獎狀,在軍隊裡,能得一等功的沒有自個兒領的,因為一等功的全都光榮了。

可以說,二等功就是和平年代一個軍人所能獲得的最高級彆榮譽了。

所以國家安全局的領導特彆重視,認為這可能是一個涉外重大案情,立馬派出幾個雷子,也就是便衣工作人員過去盯著這一家子。

也是趕巧了,吃了晌午飯,陳璐正好要出門,她手裡還抱著一本英語書。

幾個雷子見到那英語書,覺得不對,就要檢查,打開後,發現裡麵有一些符號,挺奇怪的符號,這就引起國安人員的警覺了。

問她,她也說不清,國安人員當然不會放過蛛絲馬跡,更何況人家二等功軍人都報警說這是特務,於是國安人員扭著陳璐就直奔陳耀堂家裡,一把將陳耀堂也摁住了。

陳耀堂當時也是嚇傻了,他哪知道怎麼回事,他正在家罵街呢,痛罵人心不古外甥女能打舅舅,痛罵嫁出去的姑奶奶不認娘家人!

國安人員敏銳地發現,陳耀堂手裡捏著一根煙,那根煙一看就不是國內產的,是“外麵來的”,之後馬上翻找,結果很快搜到一些寫寫畫畫的資料,上麵竟然記錄著國家大事。

連鄧同誌的名字都在上麵,甚至寫到了鄧同誌在大概十年後如何如何。

這簡直匪夷所思,國安人員認為這件事大有問題,需要深入挖掘,於是當場把陳耀堂陳璐都帶走了進行調查。

帶走的時候,是開著偏三鬥,就是三輪摩托車,威風凜凜地三輛摩托車就這麼開走了,把大家都看傻眼。

本來大家夥都覺得“顧舜華女婿打娘家舅舅也太過了”,正閒扯著這事,就聽說,陳耀堂一家子因為當特務被抓了!

特務?

可把大家夥嚇壞了,怎麼胡同裡竟然出特務了!

要說特務,大家也不陌生,北京晚報前幾天還報道過一個特務,那特務竟然還是空政文工團的演員,他利用出國演出的同事,把一些情報往國外送。

可那都是報紙上的,誰想到自己胡同裡竟然出了一家子特務呢!

於是大家打聽到底怎麼回事,馮仙兒則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哪知道怎麼辦啊,她隻好跑過去求人,四處求人,可也求不到啊。

“這當然求不到,特務的事,那是漢奸,你能求誰!”

“這敢情是個特務窩,平時咱還真看不出來!”

“哪能讓你輕易瞧出來,那個文工團的,演戲演得好,那不是還挺有名的,台下那麼多人,還不是看不出來!這年頭,誰知道誰怎麼回事啊!”

聽著這議論,陳翠月嚇傻了,一疊聲地表示:自家和她家沒關係!早就絕了。

“這門親戚,我們隻有被拖累的,還沒沾過光,她家的事,我們哪知道啊!”

大家夥倒是表示理解:“你們女婿都和他打起來了,這要是一夥的才怪了呢。”

陳翠月長舒了口氣,沾上特務這名頭,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嘛!

真是感天謝地,女婿那一拳頭打得好啊,打得太及時了,這輩子她見過最好的一拳頭了,這樣誰也不會認她家是特務了!

就這麼熱鬨了大概四五天,陳耀堂一家人竟然被放回來了。

原來他家被查了一個底兒掉,也沒查出來進一步的證據,那香煙也正式是陳耀堂朋友羅明浩的海外親戚提供的。

但陳璐英語書上的那些符號,以及寫寫畫畫中提到的鄧同誌,實在是可疑。

國安人員經過專業人士鑒定,說是那些符號好像是一種簡寫符號,隻不過都是一些沒什麼意義的內容,什麼道光年間,什麼國外拍賣。

至於鄧同誌,根據陳璐痛哭流涕的解釋,說是她隻是敬仰偉大的人物,所以忍不住在紙上寫他的名字,又自己胡編亂造了一番,之後又主動扇自己巴掌表示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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