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是莊雲寒這種冷情而又淡漠的人,也小小地愣怔了一下。
然後率先避開了步涯的視線,“此乃權宜之計。此事回到三尺峰,我自會與你公道。”
步涯冷笑了一聲,“我缺這種注定遲到的公道麼?”
莊雲寒眸子微不可見地閃爍了一下。
步涯現在給他一種很分裂的感覺,從外表看來,她根本不像是在生氣,反而像是在撒嬌講條件。
但是語氣又是冷的,仿佛她一個不滿意就要鬨個天翻地覆一樣。
莊雲寒:“那你要如何?”
“好說,”步涯腳後跟落地,退了兩步,先遠離了莊雲寒,斷然道,“誰失職,誰負責。”
步涯用腳後跟想都知道他這個“遲來的公道”是個什麼玩意兒——步涯出去道歉,甚至給女主父母下跪以示誠心。然後回到三尺峰之後,再來具體清算是誰的過錯。
可這結局一眼就看透了。
哪個時代都是法不責眾。這一大群女修失職,難不成那個端坐在三尺峰上的偽君子還能轉了性了,本著“天地公道”讓這一大群女修償命?
這樣的“公道”,步涯完全不感興趣。
她就知道自己把活生生的人交給這一群女修,怎麼說死就死了?
她這個要求,簡單,也正當。
但莊雲寒看著步涯,用不可置喙的語氣道,“不可。”
意料之中。
步涯嗤笑了一聲,“那你也就怪不得我了。”
莊雲寒道:“無論你做的如何打算,都不必費心思了。”
步涯心道,我費什麼心思你管得著嗎?
莊雲寒:“此事已經揭過。本是望你去向那女子的母親請罪。但既然你如此說,此事也就不必提了。”
“望你去向那女子的母親請罪”什麼的暫且擱下不提,步涯第一個關心的是——
“什麼叫做已經揭過?”
莊雲寒並沒有接此話,隻是道,“坤澤屍身也易招妖獸,還需儀式火化屍身。完成之後,午後我們便動身回三尺峰。”
步涯:“我問你什麼叫做已經揭過了?”
莊雲寒:“離開龍坪鎮之前,你不得四處走動。”
步涯聽不得這顧右右而言他的腔調,道,“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步涯此時確實隱約有些怒氣,蹙著眉,嫌惡而又不耐煩地看著莊雲寒。隻是她這張皮相實在長得好看,這樣的表情也難以讓人覺得反感。
莊雲寒此時看著她,倒像是看著一隻毛色上佳卻脾氣不大好的貓咪。
步涯確實與之前的不同了。
不論是昨夜的所作所為,還是現在的針鋒相對。
莊雲寒一邊覺得此女似乎真是被換了個靈魂了,另一邊又難免有些身受吸引。
他斂著一張寒冰的皮相,語氣卻並沒有那般冷漠,反而解釋道,
“龍坪鎮近三尺峰,且在青龍的邊界上,妖獸極多。往日若有邪祟肆虐,全靠我宗門庇佑,此時自是不會為了一個坤澤與三尺峰翻臉。”
這倒是沒出步涯的所料,之前就見那大腹便便滿麵油光的鎮長有息事寧人之意。
步涯好奇的是其他人,比如,
“她的父母呢,也不追究麼?”
莊雲寒道,“你邵師兄已經去交涉過了,給了千金安撫,且許諾了他們的小兒子可入三尺峰修仙道。”
步涯一怔,突然沒了言語。
一條命,換來千金,而且本無仙緣的小兒也能搭上高枝……
在那這對不知劇情發展的父母眼裡,這應該是筆很劃算的買賣。畢竟死的那個隻是個坤澤女。
步涯愣怔了許久。
不平事哪裡都有。沒穿書之前,刷個新聞也經常被氣炸半個肺,沒想到穿個書還是這麼糟心。
步涯:“既然你們完全能夠擺平,那還綁我做什麼?”
莊雲寒也不遮眼:“為我宗的名聲。”
安撫歸安撫,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
並且這個表麵功夫還非得是抓步涯不可,不可以興師動眾地譴責一眾女修——這樣才能將此事的負麵影響降到最低。
果真是坤澤就天生命賤麼?
死了沒人討個公道,所有人隻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就連找個替罪羊,也得找個坤澤。
仿佛道德低劣棄人不顧這種事,“仙子”做來罪不可恕,但坤澤做來就順理成章了——因為坤澤天生就該是低賤種。
步涯愣怔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嘲諷地兀自笑了一聲,不再理會莊雲寒了。
事已至此,她還能做什麼?
莊雲寒卻似乎無法對她這個樣子視若無睹,猶豫了片刻,再次開口,聲線雖冷,卻言辭間有安撫之意,他道,
“回三尺峰之後,我自會與宗主說個分明,給你個公道。”
“不必了寒師兄,我已經夠惡心了。”莊雲寒瞧著莊雲寒,嘲諷似的笑著。
一雙桃花眼裡笑意占了三分,剩下七分都是挑釁。嘴角似勾未勾,笑意淺淡,倒是那濕潤柔軟的唇惹得人移不開視線。
她諷了男主也不覺得心虛,悠哉地把自己後半句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