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莊雲寒如何決斷步涯不太能確定。
這種主角的腦回路一向清奇, 在大義和女人麵前,十個有九個會對不起女人,還有一個是“我都要”。
反正大義是不能舍棄的。
步涯差點真覺得自己拿了女主的劇本。
——什麼狗血東西啊?
那邊的莊邵大聲道:“一!!”
猶記得在龍坪鎮,莊雲寒雖說為了琨吾宗的名聲順水推舟地跟著委屈了步涯,但是最後回到了琨吾宗是把公道還給她了的。
這人心中自然還是有正義的, 大義在心。
莊邵:“二!!”
步涯忍著疼,對莊雲寒道, “你先拉我上去。”莊雲寒沒動, 他隻是看了步涯一眼。
並非步涯不想救那些少年, 她剛剛也是出力了的。但是如果自己的命擺上了這個天平,那她難免還是希望活下去的那個是自己。
更何況莊邵那人的話……
莊邵高高在上,低頭看下來, 笑道:“……寒師兄還不下決斷?我可要數三了。”
莊雲寒看向步涯,“你希望我如何決斷。”
步涯沉默片刻:“我不希望死的是我。”
莊邵:“那麼, 三……”
莊雲寒眼裡流露不忍, “是我對不住你。”
然後鬆開了自己的手。
步涯:…………
再次墜落,呼呼風聲,步涯發絲與衣袍亂飛。
上方的莊邵露出一個堪稱愉悅的笑來,然後提劍砍斷了韁繩。
金烏鵲掙脫了鑾轎束縛, 自由自在地向遠方飛去。鑾轎上的少年紛紛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 巨大的鑾轎瞬間跟著落了下來。
………傻逼。
步涯也沒什麼滔天的恨意, 大概是因為原本就沒抱太大期待。這兩個字就是她對莊雲寒這個選擇的全部評價了。
莊邵的話也敢信,不是傻逼是什麼?
她不停地下墜。
開源山的瘴氣再次凸起,如同抬頭接食的狗, 將下墜地步涯包了進去。
墜入開源山的瘴氣之中的感覺,就像是跌進了一片滿是凝膠的湖泊。
她下墜的速度減緩,那渾濁的氣息幾乎逼得她無法呼吸,好像有什麼東西順著自己每一個毛孔鑽進了自己的四肢百骸——那是妖山戾氣。
之前落下來的金烏鵲就是被這個東西撕成了血肉點子,撒進妖山。
步涯渾身疼痛得厲害,覺得自己快要爆開了。
那一瞬間她想到了許多人,自己現實世界的閨蜜,爸媽,同事……甚至於這裡的車千蘭,蕭星晝,蕭月凝……
那巨大的鑾轎也“砸”了進來,步涯聽到了少年們的嘶喊和鑾轎四分五裂的聲音。
血肉爆開的聲音無比分明,少年們的尖叫戛然而止。緊接著響起來的是下麵妖獸們的嗥叫歡呼。
步涯覺得自己快要疼痛到窒息了。
自己的皮膚好像在裂開,內海被戾氣侵入,然後它們試圖破體而出。
疼……
好疼……
不想死……
忽地一瞬,好似滴水入海,“滴答”一聲。然後世界一片空茫。
疼痛消失了——準確說是,步涯感受不到自己了。自己好像隻剩下神識,脫離於□□。
恍然間,她聽到有人道,“你怎麼掉在這兒了?”
那聲音清潤動聽,帶著少年感,笑意很濃。
步涯掙紮道,“誰……”
少年笑道,“你掉的位置太偏了,吵醒我了。”
步涯:…………
吵醒了誰?
步涯突然聽得一聲輕笑,然後一股靈力打入她的身體,她瞬間神識歸位。
疼痛依舊鮮明,但很快,在四肢百骸亂撞的氣息安寧下來了。
她整個人仿佛都放進了一個溫柔的空間裡。
鼻尖是一點淡淡的香味,若有若無。所有的疼痛都遠去了。
如清風拂開濃霧。
她努力想要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在和自己說話。
可當她的眼睛睜開,卻沒看見任何人,自己依舊是在瘴氣之中,但是下落得非常緩慢。
幻覺?
可是疼痛真的沒有了。
她就像是一顆輕盈的蒲公英一樣,慢慢地飄下來,穿過茂密的樹冠,被輕輕擱在了地麵。
地上是厚厚的青草,散發著清香。隨著她落在地上,驚起了無數螢火蟲一般的幽光。
步涯坐起來,驚訝地發現不僅自己身體上的疼痛沒有了,就連手臂的脫臼也被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