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涯已經用呂傲鞭捆住了蕭月凝,確實是已經抓住了她的。
但是聽蕭月凝這個語氣,步涯不禁小心了幾分,下意識將手裡的呂傲鞭收得更緊一些。
步涯:“我勸你不要多耍花樣。”
呂傲鞭勒得蕭月凝的骨頭都在哢哢作響,但是蕭月凝卻仿佛感覺不到疼一樣。
蕭月凝泰然自若,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一絲一毫地顫抖,“姑娘的恩情我記得,今日這事,我也記在心頭,來日一定償還姑娘。”
蕭月凝說完,步涯就覺得不妙。
她瞬間將靈力注入呂傲鞭,於是呂傲鞭瞬間散發出一股徹骨的寒意,周圍的氣溫都仿佛低了好幾度,不遠處的盆栽花草的葉麵上甚至已經凝結出了冰霜。
步涯試圖將蕭月凝冰封起來,阻止她的逃走。
但是於事無補。
因為她下一秒就看到蕭月凝的身體開始迅速地變得灰暗,腐.敗,甚至於五官都出現了變化。
冰封還在繼續,但是被冰凍住了,已經不是蕭月凝了,隻是一具屍體。
而且是一副陌生人的屍體。
原本傾城絕世的美人臉變成了一張胡子拉碴的壯漢。
這個屍體的本體都不是一個女人。
“這也是屍體傀儡?”
步涯鬆開了呂傲鞭,於是那具已經完全凍住了的屍體,咚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甚至將地板都砸出了凹痕。
這時候小白在旁邊,展開了紙扇搖了搖,笑著評價道,“修為倒是不低,我還當這是她真身呢。”
步涯看像小白,沒多言,但是小白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於是頗為真誠地搖了搖頭,“我之前也說過,我們不過是臨時合作關係,有一個聯絡點就算可以了。”
步涯皺起了眉頭。
不論他們願不願意承認,他們完全失去了對蕭月凝位置的掌控。
甚至連追蹤的可能性都沒有——至少對他們三人來說是這樣。
劍修妖修和魔修,都不是擅長追蹤占卜的修士。
甚至於,步涯都開始懷疑蕭月凝可能從來都沒有在這裡出現過。
她可以將真身藏在任意一個地方,然後掌控屍體傀儡的行動。
……我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嗎?
就這麼坑我?
一瞬間步涯簡直覺得自己當初不應該做好人。
現實世界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好人有好報,但是傻逼沒有。
步涯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惹得另外兩個人都多看了她兩眼。
線索到這裡,基本上自證清白的這條路就已經斷了。
小白還在悠然地拿著紙扇扇著風,一拍翩翩公子的模樣,步涯放過頭發,橫了他一眼,
“再怎麼說我被冤枉這事也是有你的一份功勞,現今這個罪魁禍首跑了,要不我明日將你綁上去,用你來交換兩隻小貓好了。”
小白一怔,然後笑道,“隻要你舍得。”
木無患在旁邊略微挑了一下眉頭,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是意思表達的已經很明顯了。
步涯沒好氣地笑道,“你和那個倒黴妹子都把我坑成這樣了,還指望我不舍得你們?”
小星星和小尾巴等著我救命呢!
今夜已經過了大半,天亮在即,此時就算去追查蕭月凝也怕是再難有收獲。
難不成折騰一晚上,最後還是得和仙門百宗硬碰硬?
雖然對方人多勢眾,但是自己現在有蒼龍妖丹,再加上木無患跟小白,救出兩隻小貓應該不成問題。
……啊,事情到底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問鼎會難道不是讓莊雲寒這個主角大放異彩就行了嗎?
蝴蝶效應?
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對原書所有的“已知”都已經出現了偏差,自己所知道的情節可能都排不上用場。
深想無益。
因為步涯自己也不知道結果。
離開之前,他們三人都將神識放出,在客棧上下搜尋了一圈,尋找可能留下的線索。
不過蕭月凝做事極為乾淨,就客棧上下除了一些完成的和未完成的屍體傀儡,並沒有其他東西。
恐怕還得專業的來。
仙門百宗之中應該有擅長占卜和追蹤的修士。
第二日,問鼎台。
三人一起去的約定的地點。
臨行前小白還開玩笑說道,步涯要不要將自己綁起來作為罪魁禍首,說不定也能蒙騙一二,搞不好那邊就把兩隻小貓給放了。
步涯沒搭理他。
雖然她心知小白作為赤傲白,原文中的反派,自然絕非好人。
隻是畢竟妖山共同生活了那麼久,讓她賣朋友她還是乾不出來。
更何況殺人的並不是小白,小白就隻是殺了莊歡而已。
那個女人當初推自己下妖山,心狠手辣。小白此舉倒也是算幫自己報仇了。
因為今日不像是往常問鼎會進行修為比試的時候,那時候大家都待在方寸嶼裡麵。
此時問鼎台到處都是修士,各門各派都在場。
原因無他,此次殺人事件,幾乎各門派都有亡者。
既然現在都已經認定了步涯是凶手,自然聚集在此,等著看步涯灰飛煙滅,以消心頭之恨。
因為步涯依舊不擅長禦劍飛行,所以落地依舊不太體麵,踉蹌了幾步,然後被木無患扶住了。
這次步涯他們也沒客氣,落下的時候就剛剛落在問鼎台的正中心。
不同於穀雨宗第一次來的時候帶頭的弟子走錯了路,這次步涯是故意的。
既然已經成了眾矢之的,自然也就不在乎更高調一點。
落地之後步涯第一時間就在人群中開始尋找兩隻小貓的身影,但是一無所獲。
步涯猜測,在場的哪位有儲物空間之內的法寶,將兩隻小貓藏在那裡麵,所以哪怕它們在現場,自己也不曾看到。
他們三人落地之後,周圍瞬間就熱鬨了起來。
問鼎台仿佛變成了菜市場。
有群情激奮,喊著要步涯血債血償的。
也有好奇步涯身後兩個男子的身份的。
原本針對這次大規模屠.殺的凶手,仙門百宗是懷疑穀雨宗。
但是穀雨宗及時向他們表達了善意,並且願意和他們合作抓捕步涯,洗脫了自身的嫌疑。
步涯一直與穀雨宗同行,此時身邊貿然多出來兩個沒見過的男子,自然有人就認為這是步涯殺人的幫凶。
步涯既然沒有找到兩隻小貓,於是下意識便將目光看向了穀聽雲。
老實說,穀聽雲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宗之主。
瞧著一副病中西子的模樣,清冷卻精致,美得出塵。坐在輪椅上,一張臉比女子還要精致細膩,隻讓人覺得這人是哪家仙子。
這時候穀聽雲直直地迎上了步涯的目光,半分避讓都沒有。
完全沒有做虧心事應有的心虛。
也是,他與步涯原本就無深交。
到了利害關頭,舍了步涯也不稀奇。
穀聽雲就這麼靜靜的和步涯對視了片刻,然後移開目光,在木無患的臉上停留。
木無患現在已經是青年人的模樣,瞧著身量比步涯還要高。
而且容貌也比之前小孩子的時候要美的鋒利了一些,褪去稚氣,美得近乎有幾分妖了。
雖說與小孩子的形態出入很大,但是五官輪廓畢竟在。
更何況這段時間步涯木無患一直都跟穀雨宗一行生活在一起,此時見到木無患現在的樣子,瞬間就會將他跟當時那個小少年聯係在一起。
隻不過穀聽雲到底沒能想到現在的這個青年人就是當時的小孩子,此時隻以為這個青年人是那小孩兒的父親。
步涯一直帶著個孩子,此時小孩子的父親又出現在了步涯的身邊,穀聽雲難免多想了幾分。
小白自然也察覺到了穀聽雲的目光,此時搖著紙扇,笑嘻嘻地對著木無患說道,“我怎麼瞧著他好像對你有些敵意。”
木無患氣定神閒地回了一句,“他都拿了那兩隻小團子,現在這個情形,沒有敵意,難道你指望他請我們喝茶嗎?”
我說的是這個敵意嗎?
小白也不深究,隻意味不明地“哈”了一聲。
這個時候步涯明顯感受到了從人群之中投過來的另一道視線。
雖然步涯現在處於視線中心,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但是這道視線似乎和彆的有敵意的目光不同。
步涯朝著視線的來源看過去,沒想到居然看見了莊雲寒。
莊雲寒站在琨吾宗的弟子的前列,他的左後方是莊邵。
步涯也沒有深究那目光背後的含義,隻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這個時候有三個中年模樣的男子落到了問鼎台上,步涯的對麵。
其中左邊的那個,身著一身素衣,並無過多裝飾,頭戴另一根雕成浮雲形狀的木簪,手持拂塵,瞧這溫潤和氣,看外表不過40上下——不過修真背景,外表年齡真的看不出什麼。
木無患怕是這裡最老的老妖精了,可前幾日他瞧著還是個孩童模樣。
中間那位一身短裝打扮,不修邊幅,身材魁梧,身上沒有任何兵刃。不過但凡有些眼力的都看得出來,此人修為不低,大抵是武修,用不著兵刃這些外來輔助。
右邊那一位穿了一身深藍衣,腰間的蹀躞帶上掛了不少小玩意兒,這位步涯倒是認識,南方的一家丹門宗的宗主。
雖說丹門宗是人間富貴門派,修為不高,全靠丹藥堆砌。
但是架不住他們可以砸錢買打手啊,所以不缺丹門大宗。
其它修士也頂多背後說人家幾句,當著麵還是要恭恭敬敬的。比如這位丹門宗的宗主。
現在這時間線,穀聽雲所在的穀雨宗還沒有上位,現如今天下第一丹門宗的名頭正落在他的名下。
另外兩個既然與他並排而立,想必身份地位也都不低。
在問鼎台上比試的時候也不曾見過他們的身影,自然也不是所謂的“後起新人”。
實際上步涯猜的不錯。
這三位都是大宗門的大能,除開深藍衣的那位是宗主,剩下的一個是長老,一個是代宗主。
最左邊那個是無為宗,位處極北。
門下基本各種修士都有,修行隨心,但是千百年來無為宗出現的大能不在少數。
天下宗門綜合實力若是排個榜,前十總有無為宗一個位置的。
那個拿著拂塵的表示無為宗長老。
中間那個叫做真武宗,右邊那個叫做聚元宗
這三個人上前來,左邊那個一臉和氣,求和求穩。
中間那個是震懾,一臉煞氣。
右邊這個,看著沉靜,隻是觀他那腰間東西,丹門宗內亂七八糟的丹藥暗毒怕是少不了。
原本若是莊元蒼在此,應當也有他的一個位置。
即使莊元蒼不在,卻也有人提名了莊雲寒。隻不過莊雲寒以自己資曆淺拒絕了。
步涯瞧著這三人,也不等他們開口便出聲笑道,“倒是不知道,原來我有這麼大的麵子。幾位大能站在我這麼個小女子麵前,讓我心裡慌得很啊。”
“我們找姑娘何事,姑娘想必心知肚明。”無為宗長老先開口,依舊是一臉和氣,看不出有半分的不妥之處,“近來仙門百宗死傷無數,阿布姑娘對此事可有什麼要說的?”
木無患接話道,“她沒什麼可說的。”
那人看了木無患,隻覺得木無患身周氣場特殊,卻看不出深淺來,也不知這人來曆,頓時心中防備了幾分,
“敢問這位道友是?”
“他是誰與你何乾?”步涯直接打斷了此人的盤問。
木無患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步涯就怕木無患沒個顧忌直接張口就將自己的真實身份說了出來。
畢竟木無患雖說平日裡在自己麵前看著和煦,實際上傲在骨子裡。這些所謂的宗主,他怕是一個也不放在眼裡。
當然,也不值得他放在眼裡。
步涯打斷了盤問之後,轉而開口問道,“我家的兩隻小東西呢,你們把它放在哪裡了?”
此時中間那個魁梧大漢冷笑了一聲,“我一開始還不信那兩隻畜生能牽製你,沒想到真有關心兩個畜生勝過關心自己的安危的。”
步涯:“畜生也有人性,不像諸位,披著人皮不乾人事。”
對方瞬間怒極,“你!!”
步涯:“深夜截殺不成,就抓了兩隻小崽子來逼我就範,各位如此行徑真是令人欽佩。”
真武宗原本就容易暴怒,此時就要動手,結果被無為宗長老給攔住了。
這個時候一直待在最右邊,安靜沒有說話的深藍色衣服的男子,對著步涯伸出手掌,在他的手心逐漸凝聚出一顆深紅色的丹藥。
他拿著丹藥,意義不明地左右看了木無患跟小白一眼,方才對著步涯說道,
“阿布姑娘擅長修為不低,又擅長操縱屍體傀儡。以那兩隻妖獸為要挾的行徑確實不算光明正大,但我等也是為了穩妥。不如這樣,姑娘服用了這枚丹藥,我們便將那兩隻小東西還給你——而且姑娘的這兩位朋友……”
小白,搖著紙扇,不負責任地說道,“不用管我,我是看熱鬨的。”
木無患笑著一點頭,表示自己也是看熱鬨的。
眾人:………………
他們倆就跟兩大副護法似的站在步涯旁邊,這個時候居然說自己是看熱鬨的。
步涯捏起那枚丹藥,看了看,“我若是不吃呢?”
“我們也奈何不得你,”那無為宗的長老溫和道,“不過,你的那兩隻妖獸,我可就不做保證了。”
步涯:…………
步涯:“誰說我就在意那兩隻小東西,真以為憑著兩隻貓團子就能牽製我?”
真武宗宗主瞬間不耐,準備直接動手。
他原本就覺得用兩隻妖獸牽製這妖女不靠譜。
但是無為宗宗主卻笑嗬嗬地道,“既然姑娘不關心,那我就讓我那弟子放心地將妖獸頭顱砍下來了,他最近在煉製丹藥,正好缺上等妖獸的腦仁作為主材料。”
步涯瞬間注意力高度集中,想看看這人吩咐誰動手。
他吩咐誰,小貓就在誰手裡。
可是這宗主卻沒看向任何人,笑眯眯地盯著步涯,然後甩了一下拂塵,抬起右手做了一個手勢。
步涯:…………
步涯看向無為宗所在的方向。
沒看到任何動靜。
是在詐唬?
還是已經執行了,隻是足夠隱蔽?
“等等!!”步涯出聲。
她輸了。
她賭不起,那是她的小貓,是大貓的孩子。
步涯直接就將那顆丹藥喂進嘴裡咽了下去。
小白搖紙扇的手不動聲色地頓了頓,臉上表情未變。
木無患則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
步涯咽下丹藥,“吃了。我想諸位都是仙門正宗,應該不至於食言為難兩隻小崽子吧?”
真武宗的那位明顯有些驚訝,無為宗的這位倒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自然不會。”
步涯:“我要見到他們。”
無為宗長老道,“阿步姑娘需要先回答我一些問題。”
步涯不耐道:“說!”
“你可是殺了仙門百宗的人的真凶。”
步涯:“不是。”
那人等了片刻,然後才問第二個問題,“那你可認識那真凶。”
步涯:“不認識。”
話音剛剛落下,步涯突然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傳來穿透一般的疼痛,就好像自己的肋骨瞬間化成了刀片,切進了臟腑。
無為宗長老笑道,“你說謊了阿步姑娘。”
步涯按住自己的胸口,低聲罵了一句什麼。
恰在這時,木無患伸手握住了步涯的另一隻手。
瞬間,原本穿透臟腑一般的疼痛減輕了。
並且還在持續減輕之中。
步涯轉頭看向木無患。
木無患麵色如常。
在妖山的時候,在赤泉之中,步涯也曾有過類似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