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僅僅撐了一個月……好吧,半個月。
半個月前,劉徹的教育是這樣式兒的。
“兵家之謀,多在五事七計,五事,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七計,主孰有道?將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眾孰強?士卒孰練?賞罰孰明?”
對孫、吳兵法熟記於心的劉徹連兵書都不用看,他坐姿隨意,信手拈來的講道:
“五事七計儘皆微言大義,說為簡單,行卻不易,就如賞罰分明一計,便有定,執兩大項,其中最難者為執,你若為都伯,手下不過百人,尚可一一過問,可若為校尉,兵士便近千人,過問此事,便要受其耽擱其它大事,若為將軍,統帥三軍,兵士上萬,如何去察?必須要由他人代勞,如此,便有徇私枉為之處。”
“軍法執者不正,那設立也就毫無用處,若想明正軍法,以此號令三軍,便要從多方下手,什麼賞必行,罰必信都是些空話,看過仍不知其行如何!真該做的,一是讓軍士皆知軍法為何,選時讓全部軍士背誦,再抽兵考背,歲月時習,背多了,軍士便信,便知,既能指揮時有軍法可依,也可節製上級徇私。
其次,是賞罰之時,不可分親疏貴賤,反而要殺貴大,賞貴小,前者可殺一人震懾三軍,後可賞一人而悅三軍,此等賞罰之舉,更要令三軍儘知,不然,賞罰又有何用?
隻是賞罰也分時宜,與敵戰時,若僅有幾人畏戰,聽鼓不進,未鳴金先退,必擇其殺之,以警三軍,可若三軍人皆畏懼,不敢上前,那決不可加以誅戮,否則,將有兵變。”
劉徹想教導霍去病兵法,自然是他並非對兵事一無所知,相反,他一直在學習兵事不說,治理政事與帶兵打仗所需要的能力,有一部分其實是共通的,當劉徹將這些經驗拿過來在軍事上教導,都不能說言之有物,而且可以稱之為是碾壓,尤其是之前霍去病身邊主要是那些老兵——他們哪裡有這方麵的經驗?
所以對這些接觸不多的霍去病,看劉徹的目光頗為崇敬,他認認真真的點頭,道:
“陛下所言甚是!”
劉徹看著霍去病黝黑的眸子,裡麵既無迷茫不解,也看不出多少開悟後的喜悅,讓人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是清楚了,還是在不懂裝懂。
不過問題不大,直接上手試試不就知道了嘛。
“知易行難,這樣,朕給你一百軍士,由你親自帶訓,半月後演習一場,看你所學成效如何。”
霍去病眼前一亮,周身多了幾分躍躍欲試,立刻應諾道:
“多謝陛下,臣必當竭儘全力!”
天才的成長過程,往往很難讓普通人理解,這大多數是因為他們天生仿佛多長了好幾個腦子,對信息的分析利用更加快速,廣泛,就像是一張花海圖,普通人隻會感慨這花有多漂亮,天才卻能從花朵種類的花期分辨圖上正處的月份,從影子確定當天的時間,從泥土的特性和拍照人物等其它因素,得出地點等諸多正常人根本想象不到的信息,霍去病也不例外。
當然,他的能力並不是分析,而是能更快的理解劉徹所講述的內容,並將其融會貫通,結合自己過往的積累再次提升……最終的體現,便是半月後的軍演,他直接要求皇帝給自己加難度。
劉徹遲疑片刻,同意了。
於是,霍去病帶著一百軍士和虎賁校尉八百騎在上林苑來了一場對決,先是聲東擊西、誘敵分兵,而後長途奔襲,直攻敵首,以‘戰死’七十三人,斬殺對麵一百二十八人的戰績,將滿臉驚愕的虎賁校尉綁到了劉徹麵前。
看著虎賁校尉,再看看甲胄上還帶著刀兵劃痕的霍去病,劉徹不由得懵了片刻。
不是,這可是八百人啊!虎賁校尉你怎麼回事,八倍的兵力竟然還能輸?!!!
還有去病,不是說這一百騎的任務隻是躲避搜捕,堅持一日內剩下五十兵士就是勝利嗎,你是怎麼把撤退任務改成了奔襲,還把虎賁校尉給抓過來的?!!
劉徹不理解。
劉徹大為震撼。
劉徹開始狂喜。
這麼離譜還能取勝,說明這小子就是他想的那樣,如衛青般的天賜大將啊!
狂喜之餘,劉徹又多了幾分尷尬。
因為從霍去病親自開始率軍‘打仗’開始,他就逐漸教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