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疼(1 / 2)

當真 咬春餅 10240 字 5個月前

第二十五章

宋彥城的車是一輛黑色卡宴, 跟了他好多年的老司機,把車飆出了生死時速,掐著點送到了機場。到貴州是淩晨一點, 再輾轉到外景地, 一宿便過了大半。

這場戲是要趕光線,所以黎枝根本沒時間睡覺,直接進去化妝。

毛飛瑜氣得要死, 當著彆人的麵兒不好發作, 眼神跟刀刃似的, 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

“你到底圖什麼?”抓住空隙,毛飛瑜壓低聲音問。

黎枝眼含鄙視,“契約精神你沒有。”

毛飛瑜冷眼冷言, “警告你, 彆給我玩起了真感情, 再作就死。”

黎枝用腳尖踹他鞋子,“毛病。”

做發型時,明小棋走進來,遞給她保溫瓶,“喝點熱水啊, 外麵可冷了。”

黎枝笑著道謝,“你也這麼早?”

明小棋背著個大書包,手腳麻利地掏出幾張暖寶貼,“嗯!跟老大過來學東西的。”

一旁還在置氣的毛飛瑜:“甭給她了,凍死得了。”

明小棋說:“凍死她, 你就下崗了。”

黎枝忍著笑, 毛飛瑜被嗆得無話可說,嘖的一聲, “這小姑娘。”

明小棋還有彆的事兒要忙,麻溜溜地走了,並且甩手往他身上丟了個東西。毛飛瑜低頭一看,一張新的暖寶貼。

五點十分,副導演來叫人,此時間段光線合適,爭取在半小時內結束拍攝。

仍是王夢花與張寶玲在河邊第一次碰麵的那場戲。

黎枝身著夏裝和涼鞋,低頭在河水裡揉衣服,清秀的臉龐神情麻木。和張寶玲抬頭對視一眼,方言說道:“這邊水急,你那邊去。”

很順利,隻NG了四次,導演便喊過。

工作人員立刻向前,替時芷若披上大襖子。遞熱水的,暖手的,眾星捧月般的待遇。黎枝這邊,毛飛瑜找了好久她的外套,一直沒找著。奇了怪,就搭在椅子靠背上,也不知被誰拎走了。

NG四遍不算多,但黎枝的手是一直泡在河水中的,又隻穿著短衫薄褲,已經凍得嘴唇烏青。

毛飛瑜直接脫了自己的,一把將黎枝裹住。

“還能走麼?”

黎枝點了下頭。

“你扶著我點,趕快進去烤烤火。”

外景地在山區,盤山公路上去,海拔五百米內沒有居民住處。條件艱苦,除了設備用車,隻有一輛房車供演職人員使用。說是房車,其實就是個綜合工作室,化妝、吃飯都在上麵。它旁邊還停著一輛奔馳房車,是時芷若團隊的。

上車,冰冷冷的,空調沒開,取暖電爐也不見了。毛飛瑜找了半天,影兒都沒有,問了好幾個人,都說不清楚。

“見鬼了。”毛飛瑜低罵。

黎枝坐在凳子上,抱著手臂發抖,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明小棋上來送熱水,一看這情形,“怎麼回事,這車上明明準備了兩個爐子的。”

現在顧不上分析前因後果,毛飛瑜大步邁開:“我去找彆的。”

“彆找了,就導演那兒有一個,幾個人圍著用的。”山區條件就這樣,不是不舍得爐子,而是電負荷不起。還有那麼多攝影器材要通電,當然得省著。

“你彆去了。”明小棋製止毛飛瑜,轉身就下了車,“我知道在哪兒。”

奔馳房車裡,時芷若坐在絨毯子上,捧著保溫杯與團隊成員談笑風生。三個烤火爐圍著,車裡溫度暖如春天。

明小棋是個實心腸的,直接道:“芷若姐你好,你這三個爐子,有一個是那邊車上的。”

時芷若笑意淡淡,沒說話。

她旁邊的經紀人紅姐,見明小棋是個實習生,當下就撂了臉子,“這是我們自己帶的。”

明小棋:“中間那個是劇組的,不信您看看背麵,貼了個膠布做記號。”

經紀人:“演員剛拍完戲,天兒太冷,借用一下行不行?”

明小棋:“不行。那邊也有演員剛拍完,一個爐子都沒有,人家也冷呀。紅姐,您多包涵啦,爐子呢,我就拿走了。”

她敢說敢做,不卑不亢的,一點兒怯色都沒有。

毛飛瑜在車外全聽見了,她一下車,爐子遞過來,“趕緊給枝枝姐送過去。”

毛飛瑜頗感好奇,“你,就這麼懟明星的?”

“她自個兒沒做錯事,怎麼會遭人懟呢。”明小棋努努嘴,又馬上改口,“我這是工作儘職。”

有了爐子取暖,黎枝覺得半條命撿回來了,縮成一團,仍止不住地發抖。

毛飛瑜站她對麵,看了她好幾眼。

黎枝抬起頭,“乾嗎?”

“你。”毛飛瑜頓了下,“真搶過時芷若的初戀?”

黎枝搖搖頭,悶聲說:“是她搶我的。”

毛飛瑜不說話了,就這幾次來看,種種跡象已幫他分清了真偽。

差不多了,他替黎枝拎東西,說:“回酒店睡會兒,通宵熬夜,早晚把你熬成大黃臉。”

幫宋彥城參加年會已是昨天的事了,黎枝連軸轉了三十多個小時沒闔眼。劇組下榻的地方,說好聽點是酒店,其實就是個賓館。有點咖位的都不住這兒,自掏腰包往市中心住。

老式的樓梯,還用鑰匙開房門,進去就是一股黴味,黎枝掩嘴咳嗽,她有鼻炎,毛飛瑜是知道的。邊開窗邊說:“沒辦法,咱們經費有限。你忍忍,有朝一日出頭了,天天帶你住總統套間。”

黎枝比了個OK的手勢,這味兒嗆的,她都不敢張嘴。

好在山區風大,一輪輪的往屋裡吹,換了一遍空氣。毛飛瑜還有點事得回一趟劇組,很快就走了。

房間空調開半天還是個冷的,壓縮機咣咣響。房間裡連座機都沒有,還得下樓叫人。黎枝下去了兩趟,前台空的。她也懶得折騰,決定洗個熱水澡吧。

太陽能熱水器,擱這零度往下的冬天,根本形同擺設。洗到三分鐘就變溫水不說,黎枝低頭的時候,嚇得差點沒跳起來。紙簍後麵,慢悠悠地爬出一隻南方蟑螂。她自小就怕這些蟲子,得了,澡也不用洗了,裹著衣服就出來了。

水滴未乾的身體貼著衣服,冰涼一片。黎枝坐在被子裡,聞著若有似無的黴味,心裡一片離奇的沉靜。過去很多年,從福利院開始,她似乎就已習慣了這樣的時刻。

就像剛才的洗澡水,剛剛夠的水溫,不至於讓人冷死,但也與溫暖無關。

黎枝把外套蓋在枕頭上,太疲憊,她睡得很沉。山區天色昏暗得更早,四點半剛過,白晝就退了場。黎枝的呼吸淺,房間漸黑,幾乎陷入靜止。

門縫顫了一下,停頓三秒後,又緩緩推開一掌寬,似風而過,很快又關合閉緊。

深度睡眠按下暫停,黎枝的意識漸漸蘇醒。

她皺了皺眉,極致的安靜中,細碎的動靜逐漸放大。

黎枝睜開眼,昏暗的光線,讓眼前更加朦朧。兩團動態的東西隱約挪動,在白色的枕頭上。

等黎枝反應過來時,腦子瞬間就空了。

那是兩隻黑不溜秋的老鼠!

黎枝瞌睡全醒,尖叫著往門邊跑。老鼠受了驚嚇,跟著四下亂竄,長長的尾巴掃過枕頭、被套、下地後更有發揮餘地。黎枝去擰門,擰不開,像從外麵鎖住。

她往後一看才發現,房間內不止兩隻,四五六隻滿地撒野,又長又大。其中一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直接從黎枝腳旁竄過。

黎枝嚇得失聲,拽動門把紋絲不動。

她又慌忙去找手機,本就寥寥無幾的聯係人,一半還是昔日同學。毛飛瑜的名字赫然在最前,黎枝想都沒想,本能反應地往下拉,按住一個號碼直接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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