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酒在作祟,也許是情感在引誘他,吃飯時,他無數次產生自己是帶著女朋友陶箏,來參加同學聚會的幻覺。
她就像是一位最稱職的妻子,溫柔的維護著他‘強大’‘發展很好’‘非常優秀’的形象,讓他愉悅,讓他自信,讓他如魚得水。
她總是那麼恰到好處,那麼細膩的照應著他。哪怕明明她是客人,應該他好好照顧她。
他知道她是以一個前輩的身份,在維護他。也因為她舍己為人的個性,習慣性的嗬護身邊每個人的情緒。
可他就是沒辦法不去浮想聯翻,沒辦法不因此深陷‘也許她也愛我才如此待我’的迷夢。
心猿意馬。
控製自己變得多難。
因為他懇切的渴望,所以本能的、強烈的期望自己的誤會是真的。
像個可憐蟲一樣想要欺騙自己,然後獲得虛假幸福。
可這美夢後麵,有如影隨形的巨大陰影——怕真相殘酷的深深恐懼。
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回房間,取出早整理好的行李,迷迷糊糊的跟陶箏上車,駛向高鐵站,踏上歸程。
結果坐在高鐵上才發現,充電寶忘房間了,隻好將電量不多的手機揣兜裡,倒在躺椅上閉著眼睛胡思亂想,假裝熟睡。
身邊陶箏劈裡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音,不僅沒能催眠,反而更擾亂了他心緒。
她為什麼沒有戴婚戒?
吃飯時沒戴,現在也沒有。
她恐怕不是忘記戴了,難道她離婚了?
會不會呢?會不會呢?
多希望是這樣啊……
這想法使他燃燒,也使他煎熬。
還有……還有……如果她真的離婚了。
那……
那……
有沒有一點點的可能,她也喜歡他呢?
如果現在李沐陽手裡有一枝玫瑰,他一定會一瓣一瓣的摘花瓣。若花瓣是單數,那麼就是好的答案,如果花瓣是雙數……
沒有玫瑰花,有一朵百合也行,小雛菊也行。
玄學也好,隨便什麼東西,給他些慰藉吧。
他無聲的歎息,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假睡的樣子,仿佛正做一個綿長的、焦灼的夢,結束不了,也醒不過來。
陶箏偶爾停下手指時,轉頭便瞧見他五官緊皺著,看起來睡的一點也不香。
四個半小時後,他們終於抵達上海虹橋高鐵站。
李沐陽的幻夢之旅也結束了。
他幫陶箏拽著拖箱,拎著包裹,跟在她身側,走出出站口時,看到了那個站在黑壓壓人群中,仍鶴立雞群的男人。
是陳書宇。
……
看見陶箏後,陳書宇踟躕幾秒,手指略微僵硬的支了一下眼鏡,才邁步朝她走來。
陶箏在原地停了幾秒,人來人往的主乾道上全是吵鬨,不動就會變成路障,她又不得不繼續往前走。
這種哪怕抗拒,她還是不得不走向他的感覺並不令她舒服。
所以來到陳書宇身前時,她並沒有停下,仍繼續前行。
繞過陳書宇後,陶箏又被自己充滿儀式感的中二行為逗笑,短短幾步路,她自己內心戲也未免太豐富。
無聲扯唇,她沒有回頭。
李沐陽走在她身側,與她一道向前,繞過陳書宇時,他回頭。
到這時候,陳書宇才注意到陶箏身邊的青年——頎長,年輕,俊美。
兩個人對視的時間很短,一向遲鈍的陳書宇卻在李沐陽的眼神裡察覺到了令男人熟悉的氣息——
掠奪者的敵意;
坦然的攻擊性;
和充滿戒備的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