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邊等陶箏回家的時間裡,他才得以喘口氣,漸漸把情緒調整回來。
他不能把工作上的壓力帶回家,帶到陶箏麵前。
她也有很多事要忙,卻也能做到時刻在他麵前都笑著,他也該做到。
陶箏是個情緒價值很高的伴侶,總能渡給他幸福、溫暖、快樂的情緒。
他也該做到。
於是李沐陽努力的給自己輸血打氣,當陶箏回家時,他給她一個擁抱,也給了她一個最溫暖的笑容。
陶箏在他懷裡拱了好一會兒,才換鞋進屋。
“好香喔~你又下廚啦?”陶箏不敢置信的跑進廚房,瞧見食物已上桌,立即坐下要去剝蝦,又被李沐陽拎著後衣領拽到衛生間洗手。
“我帶了小點心和Eve買的哈爾濱肉腸,Eve說切了就能吃。”陶箏掏出肉腸,在菜板上切片。
李沐陽盛飯布筷,兩人在廚房裡摩肩擦踵忙忙活活,然後麵對麵坐下,齊齊開動。
“哇,好好吃。”陶箏就著紅燒肉,多吃了半碗飯,摸著自己肚子,感歎她可能又要胖了,言語裡卻滿滿都是幸福。
飯後兩人搶著洗碗,最後陶箏以他做飯她刷碗為由,將他推出廚房。
待陶箏走出廚房時,看到的是歪在沙發上睡著的李沐陽。
她臉上洋溢著的笑容被拉平,眼神裡透出心疼。
這些日子,他真的極儘能事的去付出。
他請假,他在片場找所有空隙去補眠,他會問劇組裡已婚的同事關於婚姻幸福的片段是怎樣的,想要複製到他們之間……
因為劇組裡有各種同事,所以陶箏總是能從各種人口中聽到關於李沐陽的各種事。
大多都是關於他和她的。
陶箏是感動的。
但她心裡更加擔心他的狀態。
他的這些行為和付出,是難以一直延續的。
工作和如此高強度的婚姻生活,無法完全兼顧的時候,他會遭遇生活的嚴重營養失調,會崩潰。
他們都有工作,忙起來都不可開交,誰都沒有餘力還能同時兼顧婚姻。
除非錯開身,他忙的時候,她把時間空出來,她忙的時候,他選擇照顧家。
可這樣的錯身忙碌,是最完美的狀態,但生活從來不會完美——它總會隨時隨地的冒出你意想不到的瑣碎和麻煩。
她有過婚姻,知道這個名稱之下的責任,有多麼沉重。
大家都後退一步,不要去期許在如今快節奏的大城市裡,還有那樣親密的關係。
他可以隨時抽離去忙自己的,她也可以。
也許的確有漸行漸遠的危險,但……
她走到沙發前,蹲身看著他的睡顏,眼底閃過哀憐,閃過欽佩,閃過戒懼,最後陷入迷茫。
陶箏之所以離開上一段婚姻,就是因為她期許的,陳書宇給不了。
她也怕自己成為她和李沐陽這段關係裡的陳書宇,那個被寄予更深更濃的情感期待,卻沒能給與滿足的人;
更怕他給自己定了太高目標,當達不成時,會自我認知成這段關係裡的陳書宇。
她早就說過,婚姻太複雜了。
連她這個走過一遭的人,尚且覺得處處是彷徨,處處是陷進。
他這麼年輕,和她的生活差異不小,真的能完全契合在一個緊緊相貼的關係裡嗎?
她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輕輕歎氣。
一隻手落在她頭頂,無言的撫摸她。
陶箏抬頭,對上同樣有迷茫,同樣有戒懼的眼睛。
可望了一會兒,那雙眼睛從剛睡醒的迷蒙狀態清醒過來,複又變得堅定有神采。
陶箏心裡蕩蕩幽幽的像漂浮在空中的船,不知要被他帶去何地。
她被拉的站起身,又窩坐在他懷裡。
兩個人靜靜依偎,各有心事,誰都沒說話,隻竭力汲取對方身上的溫暖,想要在這個人心浮蕩的夜裡,體會有人陪伴的幸福。
李沐陽已經隱約察覺到,陶箏是感動的。
可對於婚姻,對於成為日日相伴,互相有絕對忠誠義務、且是世界上關係最親密,在醫院簽署風險書時是法律上第一順位人的夫妻……她的態度仍然是保留的。
李沐陽知道,她沒有動搖。
他像在疾風中奔跑,無法停下來的動物,不能呼吸。
他感到絕望,明明已經竭儘全力,卻仍無能為力。
當你深愛一個人時,那種想要徹底將對方占為己有的情緒,無法得到滿足。
他以為這個結果自己也能接受,卻沒想到會如此失落。
一顆滾燙的心直墜向更深更深的地下,寒氣熏的他眼眶失溫,可他還是要求自己得保持良好的溫度。
尤其在擁抱著她的時候。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