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辰時二刻,皇帝一身戎裝, 騎著高頭大馬, 由成林安牽著馬緩緩走了出來。
獵場上立即便是鴉雀無聲,隻能聽見遠處呼呼的風聲。
皇帝環視一圈, 一下子就看見了分外突出的章長卿。
好在成林安是個特彆會看眼色, 又特彆了解皇帝心理的人, 他直接牽著馬上了高台,皇帝鬆了口氣。
他居高臨下又瞧了一圈,這次章長卿也在他腳下了。
秋獵是每年都有的, 程序大家都熟悉了,就是章長卿第一年參加秋獵, 閒暇時也聽蘇老將軍說過不少。
“你知道說是秋獵,為什麼一年比一年晚?最後拖到了初冬才開始?”
“哈哈哈,因為秋天氣候溫和, 是猛獸野禽捕獵的時間,那幫酒囊飯袋打不到, 而且還得傷兩個。”
“但是到了冬天就不一樣了, 原本該是冬眠的時候, 再加上秋天又刻意被獵場的人喂得圓滾滾,根本跑不動, 這樣他們才能人人都有收獲,不至於臉上太難看。”
章長卿一邊想著,臉上有了淡淡的笑意,叫高台上的皇帝心中一陣膈應。
他這是什麼意思?他這是胸有成竹打算大開殺戒不成?
皇帝輕輕咳嗽,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皇帝輕輕一笑,叫自己的聲音聽著很是歡欣,“這一次秋獵,來了高手——”
眾人頓時往章長卿身上看了過去。
皇帝心中不忿,麵上卻依舊是和煦的微笑,“還有遠道而來的北戍人。”
隨著他話音落下,章長卿這才看見不遠處的角落裡,中間站著阿列洪,還有他的幾個隨從,都是一臉憤怒的看著他。
得益於章長卿那一腳,他們這幾個月的日子不太好過。
雖然張丞相定下的基調是叫敵人“感受春天般的溫暖”,可阿列洪一來就丟了個大臉的事兒還是傳遍了京城,況且他的身份是北戍世子,能跟他來往的人本就不多,多數都看見他被人踩了,還被人捏了,還被人拍了,最後還被扔在地上。
這就不太好了。
阿列洪不管去誰家裡,或者請誰來質子府,總能從人眼裡看出點嘲諷來。
再說他又是質子,大魏朝雖然不限製他出門,可總有侍衛跟著,這麼一來,百姓就知道他是誰了。
百姓的反應可比那些官員們直接多了。
“踩疼了吧?”
“摔沒摔著?”
到了最後,阿列洪幾乎是連門都不出了,所以打探到秋獵的消息後,他花了不小的代價,才叫張丞相點頭,向皇帝提議也叫他們參加。
他為的就是報仇雪恨,狠狠地壓章長卿一頭,否則他出不去門,又怎麼謀劃?
又怎麼尋找機會返回北戍!
又怎麼拿回原本應該是屬於他的王位!
還有……阿列洪的視線隱晦往那邊看台上繞了一圈,他不僅要圖謀大魏朝的大好江山,還有大魏朝的這些貴女。
尤其是無雙公主,他誌在必得!
阿列洪又狠狠地一瞪章長卿,你給我等著!
章長卿輕蔑地看他一眼,移開了視線。
秋獵是早就安排好的流程,那邊皇帝一出來,這邊就有獵場的侍衛牽了一頭梅花鹿出來。
頭上兩隻已經分了四岔的角,顯得很是威猛,這是個已經成年的公鹿。
皇帝能打到這個?
章長卿心中滿是懷疑。
不過等他們放開鹿,章長卿就知道皇帝是憑什麼能打中了。
這鹿怕是被喂了迷藥,非但如此,它後腿靠近腹部的地方有一道隱秘的傷口,還被放血了。
侍衛的繩子一鬆開,這鹿就跌跌撞撞的想跑,隻是非但跑不動,它連站都站不穩了。
隻是不住的原地踉蹌。
皇帝開弓射箭,一箭射在鹿脖子上,這鹿一聲啼叫,掙紮兩下就倒了下去。
“恭喜陛下!”
眾人一片的讚揚,皇帝臉上也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來,顯得很是得意。
章長卿又看了一眼那鹿,已經被手腳麻利的侍衛抬了起來。
皇帝那一箭不過輕輕掛在皮上,怎麼可能——箭頭還抹了毒。
章長卿越發的佩服這些人了,他們是真沒看出來還是假裝的?若是看出來了還能這麼恭維……的確是高手。
梅花鹿被抬了下去,很快就有一副鹿角被放在紅絲綢上端了上來,想來是要做今天的彩頭。
另外還有一人一碗鹿血。
這鹿……沒有這麼多血吧,況且它那血還有毒。唉……章長卿覺得自己有點格格不入了。
他等著旁邊人都喝了,這才一口乾了鹿血,還好,裡頭應該是加了酒還有彆的,不腥氣還挺好喝的。
皇帝也喝了一碗鹿血,在眾人的恭維聲中,他抬手一壓,立即沒人說話了。
“這次秋獵,朕打算立個規矩。”
“每人二十隻箭,能打到什麼就是什麼,免得像往年一樣到夜裡才回來,至於第一名,這鹿角就賞給他了!”
“每人最多隻能帶兩名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