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背著你？”章長卿道。
無雙公主笑著搖頭,“不要，我怕把你壓矮了。”
章長卿上下打量著她,“你對自己太有信心了。”
無雙公主又笑了起來,“我天天壓，日日壓,總有一天能把你壓矮的。”
章長卿笑了兩聲，無雙公主好像忽然明白自己說了什麼,她麵上一紅，聲音還有點磕絆,“咱們到底去哪兒？你一個大將軍,難道這樣舉棋不定？”
章長卿輕輕一咳,正色道：“後宮我去不了，前朝也沒什麼可看的，東苑全都是人,咱們偷偷去西苑？或者鳳凰池？”
無雙公主搖頭,一條條的反駁，“不想去鳳凰池，咱們才從那兒出來，西苑太遠了,要穿過整個皇宮呢,走得腳疼。”
“所以我說我背著你了。”章長卿歎氣,“女孩子可真難伺候。”
“我才不難伺候呢。”無雙公主大聲說道，她忽然拉著章長卿的手，快步又往風華殿那邊去。
章長卿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不過還是順著她的力道，也沒讓她拉得太容易，跟在她後頭又一路往南。
“我不難伺候的。”無雙公主認真的說道，“我給你說說什麼叫難伺候。”
“安郡王的清蓮縣主，你應該也見過的，她平日裡喝水，要喝冬天的雪水，這雪還得是從梅花上采下來的，要埋在梨花樹下頭，連壇子都得是上好的粗陶，她說上了釉的瓷器不透氣，出來的是死水。”
章長卿歎了口氣，這……每一朵雪花中間都有一粒灰塵啊。
無雙公主見他沒說話，又小聲問道：“你是不是覺得她這樣挺雅致的？京裡好些人都學她。”
當然不是了，章長卿轉臉看著無雙公主，嚴肅的問道：“今年冬天沒下雪，她是不是得渴死了？”
無雙公主一愣，大笑起來，“我也想知道，你去問她。”
“我不。”章長卿搖頭，“我怕她爹打我。”
“你可太看得起安郡王了，他可打不過你。”無雙公主開心極了，忽然又道：“你還欠著我銀子呢。”
“嗯？你吃我的，玩我的——好吧，我打算欠一輩子。”
無雙公主笑了起來，頭微微一偏，又道：“還有——我想想，孫若依你知道的，她常說不能喝羊乳，說這是給小羊喝的，若是她喝了，小羊怎麼辦？”
章長卿笑道：“她吃肉嗎？”
無雙公主點頭，章長卿聳了聳肩，“這我倒是挺能理解的，還是把小羊養大了吃肉來的痛快。不過也有可能是她覺得羊奶太膻，她喝不下去。你看她個子不高，就是這個緣故。”
無雙公主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她飛快的又道：“還有錢表妹，她總說那些丫鬟小廝可憐，小小年紀就出來伺候人，叫她想起她的身世，總是給這些人很多賞錢。”
章長卿忽然停住了腳步，看著無雙公主。
無雙公主心裡跳了兩下，難道他……也這麼覺得？
“你不會信了吧？”章長卿問道。
無雙公主搖搖頭，“我不信，她雖然說是寄人籬下，日常裡表現的也挺可憐，可該有的她一件不缺，錢夫人明顯是好好把她養大的，況且繼承錢家的雖然是庶子，可錢夫人嫁到伯爵府裡，他們總不會太過分的。”
“我不是說父母雙亡不可憐。”無雙公主又解釋了一句，“我是說她不像自己表現的那麼可憐。”
章長卿歎道：“總算不是太傻。”
無雙公主呸他，“你才傻呢。”
走了兩步，快到了風華殿，前頭人又多了起來，時不時有人上來說兩句話，無雙公主不耐煩地說，“咱們再回去吧，這兒人太多了，吵得我頭疼。”
章長卿笑道：“方才是你要回來的。”
無雙公主瞪他，可惜手被死死拉著，倒是掙不脫。
紫宸殿裡，皇帝半靠在軟榻上，身後墊了熊皮做得墊子，身上蓋著的是狼皮做的毯子。
成林安放輕腳步進來，皇帝睜開眼睛，問道：“事情可辦妥了？”
成林安搖搖頭，“武寧侯一直跟公主在一處。”
皇帝冷哼了一聲，“找人去把武寧侯引開——不，找人給公主身上灑點酒或者湯羹之類的東西，讓她回去換衣服。”
成林安應了聲是又出去。
皇帝摸著下頭墊著的熊皮，又摸了摸身上的狼皮，“朕年紀大了。這還是當年朕親手打的，現如今隻能打鹿了。”
外頭，阿列洪遠遠跟著兩人走了一個來回，他喝的比誰都多，這會兒已經頭暈眼花了。
瞧見那兩人又走回風華殿，他停住了腳步，他想做的事情人多的地方可做不起來，所以沒必要跟過去。
隻是方才走起來還好，這一停下，他覺得自己身上出了汗，還特彆渴。
阿列洪左右看看，不遠處有個還點著燈的三間廂房。
他快步走了過去，隻是一進去就瞧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張丞相，他半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好像睡著了。
阿列洪行了禮，對一邊的小太監輕聲道：“有水嗎？”
小太監去給他倒水，阿列洪選了個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接過水杯，一連喝了四五杯。
那小太監又看看張丞相，輕聲道：“你彆吵到張丞相。”說完就走了。
小太監一出去，張丞相立即就睜開了眼睛，“二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