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赴約(1 / 2)

定海浮生錄 非天夜翔 14399 字 7個月前

拓跋焱說:“大單於一刻看不見你就擔心, 要麼請他過來?”

陳星擺擺手,答道:“你說吧。”

陳星有點忐忑, 正鬱悶著, 恐怕自己的心情影響了拓跋焱, 但他偏偏挑這個時候來找自己。

兩人走過洛水岸畔, 穿過紛紛落下的楊花。

拓跋焱伸出修長手指, 拈開落在陳星肩上的楊花, 說:“我想, 求你一件事,天馳。”

陳星揚眉不解。

拓跋焱想了想, 說:“我少年喪父,陛下待我,就像我爹一般,我……我知道我沒有立場說這話, 但是……”

“我懂, ”陳星答道,“苻堅對你很好。”

當初苻堅以一國之君身份, 冒著開罪大單於的風險,親自替拓跋焱來向陳星提姻親的尷尬事,陳星到現在還記得。想必苻堅確實非常疼愛拓跋焱。

“我不想陛下被王子夜控製,也不願看到他遭受折辱。”拓跋焱說, “如果可以, 我想回去號令禁軍,保護陛下, 能不能請你朝大單於轉達,屆時將陛下還給我們?”

陳星“嗯”了聲,想到項述與苻堅也是舊識,無論如何不會讓苻堅蒙辱,但謝安可就未必了,代表一國利益,該下狠手的時候就得下狠手。

“項述樂意,”陳星說,“我那師兄多半不樂意,但我會想辦法,隻要除掉了王子夜,項述也會將苻堅交還你們,不會讓他落在我們漢人手裡,何況了,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拓跋焱笑道:“我會儘全力保護你們的。”

如果能讓拓跋焱策反禁軍,將會是一著有力的棋,隻是不知禁軍麾下有多少人能明辨是非,違抗苻堅的命令,倒向拓跋焱。

“項述!”陳星朝項述道。

項述站在岸邊,低頭看著河水,陳星因為項述騙他一事,多少還有點鬱悶,說:“我們聊的事……”

他知道項述一定已經聽見了,這家夥與肖山的耳朵都靈得很,每次他隻要走過去,從東廂到西廂,幾十步開外他們就能馬上察覺。

“我真的沒聽!”項述有點惱火地說,“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愛說什麼說什麼,不想管你們。”

拓跋焱尷尬一笑,顯然還記得在敕勒川那棵樹下的事,於是擺擺手,示意陳星彆吵架。

陳星哭笑不得,說:“那你在乾嗎?”

“想事情。”項述道,“我不在乎你們說什麼,繼續說。”

“想什麼事情?”陳星又忍不住想氣他,說,“想下河去洗澡嗎?”

項述:“想怎麼把你扔進河裡去!”

這大半夜的,原本是拓跋焱約了陳星,沒想到卻旁觀了兩人吵來吵去,一時也不知怎麼說,陳星隻得不管項述,與拓跋焱並肩,繞過楊樹林。

項述忽而聞了聞自己身上,見兩人走了,又慢慢地跟了上去。

“就是這件事嗎?”陳星笑道,“值得你大半夜特地跑一趟,有空再說,也是一樣的。”

拓跋焱笑了起來,說道:“因為他就像我爹一般,對我而言,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陳星想了想,理解到拓跋焱的心情,事實上項述也不想折辱苻堅,更不打算把他交給漢人,從這點出發,拓跋焱與項述的初衷是相同的。

“我會找項述商量。”陳星答道。

“夜深了,你回去罷。”拓跋焱站在街道中央,朝陳星示意,項述亦在另一頭停下腳步,陳星點點頭,拍了拍拓跋焱的胳膊。

項述依舊一臉戾氣,不知在想什麼,見陳星回來,也不等他,徑自轉身走了。

回到院後,肖山有點好奇地看著陳星,陳星想了想,說:“肖山,那天拓跋焱問你什麼?”

肖山答道:“沒什麼,問我你和哥哥怎麼樣了。你們去了哪些地方,又做了什麼。”

“哥哥?”陳星奇怪道,“誰的哥哥?你還有哥哥?”

肖山一指驛站廳堂,陳星明白過來,他在說項述!隻覺十分好笑,說:“你叫他哥哥?”

肖山:“我不知道叫他什麼,他就讓我叫他哥哥了。”

項述居然還有這麼一麵?

陳星坐下,說:“你都告訴拓跋焱了?”

肖山枕著胳膊,麵朝天上月亮,側頭看了眼陳星,說:“我告訴他,你睡覺的時候,哥哥脫了衣服上床殺你……”

“什麼?!”陳星聽了這半句話,頓時就炸了,抓狂道,“你在說什麼?”

於是肖山把陳星昏迷那天,項述抱著他的場麵具體描述了下,陳星難以置信道:“我怎麼不知道?!”

“你在睡覺啊,”肖山莫名其妙地打量陳星,說,“當然不知道。”

“然後呢?”陳星現出尷尬表情。

肖山:“後來我沒看,不知道了。”

陳星揪著肖山領子,說:“你怎麼不看下去?!”

肖山說:“他不讓我看!他要打我!”

陳星一手扶額,說:“這麼重要的事,你居然從來沒朝我說起過?”

肖山道:“很重要嗎?”

肖山那語氣簡直與項述一模一樣,反問句式總是帶著一股嘲諷之意,陳星說:“你不能再跟著他學了……都學壞了!成天這副模樣,跟彆人欠了你倆錢似的,他是不是收買你了?難怪我看他成天教你武功……”

肖山答道:“他說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讓我保護好你。”

陳星:“……”

“哦……”陳星說,“是、是嗎?可他怎麼會死?算了吧……他這麼能打,怎麼可能?肖山,我問你……嗯……”

陳星聽到這話時,鼻子頓時發酸,項述整天到底在想什麼?一瞥肖山,卻又改變了主意,說道:“沒什麼了。”

肖山卻道:“我說你不需要我保護,他說要的,他說,你很孤獨,比彆人都孤獨。你沒見過世上那些好的,也沒有親人。從他見到你的那天,你就沒有真正的開心過。”

陳星笑了起來,說:“這話可不對,我現在就挺開心的不是麼?”說著摸了摸肖山的頭。

肖山端詳陳星,答道:“不是,你就像陸影一樣,像是明天就要死了,笑的時候也有點難過。”

陳星:“……”

算了吧。陳星心想,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麼會察言觀色的,何況我還能活個一年多呢!彆咒我好嗎!什麼明天就死,呸!

這夜肖山的話為他注入了海量的信息,令他在榻上輾轉反側,項述居然在他昏迷時做了什麼事?可是自己根本不覺得有什麼異常啊!

他想起身去問項述,可是開口問的話,隻會更奇怪吧。

而就在此時,傳來敲門聲響。

“睡了?”項述說,“我有話想對你說,陳星。”

陳星爬起來,聽完肖山的轉述正尷尬,本想不搭理他,項述卻已推門進來,陳星赤|裸上身,隻穿一條襯褲,馬上坐到床邊去。項述也打著赤膊,袒露上半身,隻穿白色的長褲,臉上、身上帶著冷水珠,似乎剛用井水洗過臉以清醒。

“你……”陳星皺眉道,“我還沒說進來呢!”

“拓跋焱又朝你說了什麼?”項述疑惑道。

陳星把拓跋焱的請求轉述給項述,項述便隨口道:“知道了。”

陳星問:“可以嗎?我猜你本意也是……”

項述不耐煩道:“我說,知道了!你是不是聽不懂我的意思?”

陳星明白到項述的意思是“可以”,於是便不再多說,免得挨揍。

“你想說啥?”陳星說。

項述道:“方才在外頭,你不是讓我去洗澡?”

“你們這大半夜的,一個兩個是不是有病?”陳星答道,“跑來和我說洗澡的事?”

“不是!”項述不禁又暴躁起來。

陳星催促道:“快點說,說完回去睡下了,這都什麼時辰了?”

“你……”項述頓時無名火起,握了拳頭,陳星道:“你瘋了嗎?半夜三更把我叫醒要打我嗎?”

項述隻得按捺怒火,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子與拓跋焱囉囉嗦嗦在外頭說了半天不嫌浪費時間,自己一來就被趕,差點被氣死。正要轉身離開,走到臥室門前,又改變了主意,沉聲道:“你不聽的話彆後悔,我把話放在這兒了。”

陳星本來趁著項述一轉身,便目不轉睛地盯著項述半裸的身材,見項述要轉身,馬上一臉冤枉,彆開視線:“你說啊!又沒不讓你說!”

項述在房裡走了幾步,一瞥陳星,陳星呆呆的,奇怪地看著項述,項述終於消氣了,不耐煩道:“方才我與謝安正在討論一些事,我們忽然說起,屍亥能通過地脈離開,我才想到了這點。”

陳星:“哦?”

項述在榻畔坐下:“我想了一個計劃,不知能否奏效,計劃是建立在王子夜能以魂魄離體、四處行動上的,且讓我梳理一下……”

陳星說:“你想跟著王子夜,通過地脈潛入幻魔宮,是嗎?但恕我直言,地脈隻接受靈體,除非我們放棄肉身,否則絕不可行。”

“‘借屍還魂’是什麼?”項述忽然問。

陳星想了想,這個他倒是學過的,解釋道:“他所用的‘借屍還魂’之法,古時也曾有過記載。某些力量特彆強大的鬼魂,確實能在死後找到活人,或是死人暫時寄生一段時間。”

項述說:“王子夜應當就是用的這一辦法,正如那天謝安藥倒了被他附身之人後,軀體上所釋出的黑氣,那就是他的三魂七魄。”

陳星皺眉,點了點頭。

“對,嚴格說來,他應當算是鬼,”陳星說,“或者說獨立存在於天地間的遊離魂魄。我設想過許多種可能,他為什麼不像其他的靈魂一般,在死後會被吸入天脈,進入輪回呢?也許他用人間的怨氣,以及魔神血,煉化了自己,才能以魂魄離體的形式自由行動。”

人在死後,三魂七魄很快就會消失在天地間,被天地脈吸走,進入輪回重新轉世。魂魄中帶出來的怨氣與不甘,則在天地靈氣之下淨化,怨氣與靈氣互衝,彼此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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