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是二品武官,之所以跑來邑縣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是為了護送陸泓逸。
陸泓逸要查的官鹽案,與朝中重臣牽扯頗深,故而他此番重傷,在徐太尉看來怎麼也不像是尋常山匪所為。
“先前從沒聽說過邑縣一帶的山匪,膽敢殺京城來的人,如今憑空冒出了這麼一夥膽大包天的,簡直其心可誅!”徐太尉話裡有話,兩撇羊胡子氣得翹起老高。
見陸泓逸無性命之憂,他一顆懸到嗓子眼的心才總算落了地。
若是逸王殿下薨了,皇上一怒之下,豈不得叫他這個護送不力的人頭落地?
“山中的亂匪已全被肅清,抓了幾個活口押進了邑縣牢房,隻等著殿下親自審問呢。”他畢恭畢敬道。
陸泓逸頷首:“此番下山,不可興師動眾,你也不必再稱我為殿。有‘殿下’這層身份在,本王想撬開那些官吏的口定是難如登天。”
徐太尉聞言不免遲疑:“那殿下的意思是……”
“我需以尋常百姓的身份在邑縣暫住一段時日,勞煩太尉莫對外聲張。”陸泓逸眸光平淡,語氣也淡。
徐太尉連忙點頭應是,心內好不狐疑,不知殿下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雖狐疑,卻半點不敢有誤,立時派人給陸泓逸一行人安排起了住處。
正巧邑縣有個獵戶染急病死了,因無親無後,死後住宅和田產便都歸了遠在京城當店小二的堂兄所有。
那住宅在山腳的僻靜處,前無鄰後無舍,一行人進進出出也不會惹人眼目。
以陸泓逸的年紀,固然扮不得那獵戶的堂兄,年近三十的李元達卻再合適不過。
幾人下了山,連同徐太尉在內,皆作農戶打扮。
因有暗衛不遠不近地跟著,一路上愣是連隻麻雀都近不了幾人的身。
“徐大人,”李元達忽而想起一事,急於求證,“徐小姐近日是否也會來邑縣?”
徐昌遠聽得一愣,小心翼翼問道:“李副將,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這女兒的確也會來,不過卻不是來邑縣,而是去岐山拜訪一位水墨名家,順帶……自然也是要來探望逸王殿下的。
殿下受了傷行動有所不便,有佳人熬個湯藥、送個食膳什麼的,一來二去那自然是蜜裡調油,到時他離成為皇親國戚還能遠嗎?
再往深一步想,而今最有望坐上太子之位的無非是皇五子曜王、皇七子辰王、皇九子逸王。
其餘皇子要麼母妃出身卑賤,要麼年紀幼小還在牙牙學語,要麼一把大年紀卻毫無建樹。
而曜王、辰王、逸王三位之中,唯獨逸王戰功卓越,深得皇上器重,若有朝一日能成為儲君……
徐昌遠光想想都忍不住要喜得渾身發顫,頗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之感。
當然,這前提是他的掌上明珠能順順利利嫁作逸王妃,如今八字還沒一撇,一切尚在運籌帷幄之中……
可李元達一個小小副將,又怎會一早就知他這寶貝女兒會來邑縣?
徐昌遠心下忐忑,總擔心陸泓逸才智過人,早已洞悉了自己心中的那點不便宣之於口的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