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4(2 / 2)

趙嬤嬤便跪下了,勸道:“娘娘,讓太醫給您看看吧,您的眼睛真的不能耽擱了!”

李皇後道:“年紀大了本就這般,是你小題大做了。”

趙嬤嬤紅著眼睛道:“可是……”

李皇後揮了揮手,讓她彆說了。

楚承昭這才知道怪不得他皇祖母給他送去的那些衣裳都不太合身,原來都是她照著想象中他長大的樣子做的。

他眼眶酸澀,心中很不舒服。能怨誰呢?怨永平帝連她這枕邊人都一道瞞著嗎?可永平帝也是為了保護他。這種無力感,教他越發難受。

“她年紀大了,也愛囉嗦,你彆聽她的,皇祖母的身體好得很呢。”李皇後拍著他的手寬慰地笑道。

“趙嬤嬤說的不錯,年紀大了更不該諱疾忌醫,孫兒這就給您親自去請太醫來。”

李皇後忙說不用,楚承昭卻已經去了。

看著他腳步匆匆的背影,李皇後搖著頭無奈笑道:“這孩子,模樣雖和隆讓不像,這行事作風卻是像極了他父親。”

當年李皇後治理前皇後留下的爛攤子,時常因為繁雜的公務而頭疼。她不肯召太醫來,隻說是老毛病了,休息休息就好了。隆讓知道後就也是這般,親自去請了太醫到她跟前,看著太醫為她把脈,看著她喝了藥,才肯放下心來。

趙嬤嬤也跟著道:“皇孫殿下一片純孝之心,實在難得。”

李皇後又歎息一聲,“你也是,什麼不該說的都在孩子麵前瞎說。他未來的路還難著,我這風燭殘年之人,又何苦去給他增添煩惱呢?”

趙嬤嬤垂下眼睛默不作聲。

李皇後知道她也是一片好心,就不再說她,招手喚連翹到了跟前,詢問她這段時間過得如何。

連翹如實道:“皇孫殿下寬厚,對待奴婢失極為和煦的。隻是奴婢覺得……殿下雖然麵上時常帶笑,但性子卻是有些冷的。”

連翹是李皇後養大的,雖然不說聰明絕頂,卻也是聰慧通透的,她自然是不會瞎說的。

李皇後又是忍不住一聲歎息道:“他小時候一定過得很不容易。”

安毅侯世子的風流賬,當年的李皇後也是知道的,知道這家子亂的很,很看不上的。連帶著他那媳婦——世子夫人鄭氏,李皇後也覺得其心不正,不怎麼和她說話的。隻是沒想到自己的親孫子,居然在那樣亂糟糟的家裡,過了十好幾年。

“承昭他對你可還滿意?”

連翹垂下眼瞼羞澀一笑,“奴婢是娘娘一手教養出來的,殿下對奴婢很是和氣。”

李皇後就也是笑,“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些。”

“娘娘,”連翹的臉上升起紅暈,一張小臉越發嬌俏,“殿下是正人君子,從沒有對奴婢有過那些……”

李皇後噙著笑點了點頭,說:“你去你屋裡收拾一下東西吧,上回讓你走的匆忙,怕是很多東西都沒帶上。”

連翹低低地應了一聲‘是’,福了福身才下去了。

待她走了,趙嬤嬤才又出聲道:“娘娘真要讓連翹去伺候殿下?”

李皇後看著門口幽幽地道:“承昭未來的路還長著,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攔他前進的腳步。”

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兩個把那天他們的所見所聞,事無巨細地都告訴了她。她不僅知道楚承昭的女兒極為可愛,兒子極為像隆讓,還知道他對當時的外室——如今的側妃,寵愛非常。

這不禁就讓李皇後想到了當年的隆讓太子和太子妃,那般的琴瑟和鳴,鶼鰈情深,再也容不下旁人。

當時她是樂見其成的,可如今想來,或許太過重情,對皇家人來說,已然是一個軟肋。

當年的隆讓太子就是太過重情,將生的希望給了太子妃和孩子,所以客死異鄉,連一具全屍都沒有,如今的墳塚也不過葬了他生前的衣物。

甚至午夜夢回,李皇後也在想,當年隆讓太子去兩淮徹查貪腐之案,確實是臣子上奏,但他也不是那等愚笨之人,不可能對其中的陰謀毫無察覺。或許是自恃過高,或許是那時候懷著身孕的太子妃思念父母,以淚洗麵,他心有不忍,所以才順勢應承了下來……

其中內情到底如何,現在已不可考。

加害隆讓的是那幫天殺的皇子不錯,但到底一個‘情’字,亦害他不淺。

李皇後的眼神越發堅定,重複道:“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攔他前進的腳步,我不可以,誰都不可以!”

……………………

宋瑤和趙頤寧聊了幾句,周嬤嬤和輕音就抱著孩子過來了。

宋瑤接過哭著的懷遠顛了顛,“我們懷遠怎麼又哭起來了?是不是想娘了?”

懷遠剛立時就止住了哭,宋瑤伸手往他臉上一摸,小臉上乾乾的,一滴眼淚都沒有。合著就是乾嚎假哭,吸引人的注意,把他抱到主屋來。

“這小子,又嬌氣又壞。”宋瑤愛憐地點了點他的小鼻子,“這麼大一點,就會這種法子了。等你大了,怕是誰都治不住你了!”

懷遠安逸地在她懷裡閉上了眼睛,立刻又睡了起來。

安安在周嬤嬤懷裡,眨巴著眼睛看宋瑤。

老話總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宋瑤到了這會兒才覺出一些味兒來,論模樣和性格,安安都比懷遠討喜。可懷遠就是會哭,她也覺得彆人喜歡安安多過懷遠,這段日子總是看顧懷遠多一些。

虧她想著不能偏疼閨女呢,如今這做派倒像是偏疼兒子多一些了。

“把安安也抱過來吧,我一手抱一個。”宋瑤說。

安安個頭大,分量也重。輕音就坐到了宋瑤身邊,在她抱著安安的時候,幫著她托一把,替她分擔一些。

屋裡也沒有外人,周嬤嬤就問宋瑤道:“娘子,飛歌說的可是真的?殿下身邊,真的多了一個美貌丫鬟?”

宋瑤不錯眼地看著兩個孩子,頭也不抬道:“是真的,說是皇後娘娘賞下來的。”

周嬤嬤蹙起了眉,皇後的消息已經多年沒有聽到了,外頭都在傳皇後很有可能早就去世了,隻是不知道什麼原因,秘不發喪而已。沒想到這位皇後娘娘居然還在世,還給楚承昭賜下了宮女。

周嬤嬤算了算日子,那宮女被賞賜下來的時機也講究,當時宋瑤身子不便,楚承昭又在新宅子裡監工,他若是稍有動搖,說不定就被籠絡去了。

而且李皇後當年料理宮務的手段,周嬤嬤也是見識過的,那真的是將闔宮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分毫不錯,無人不信服的。

這樣精明強乾的人,送來一個貌美的宮女到素了快一年的親孫子的身邊。說是沒有謀劃,任誰都是不可能相信的。

“嬤嬤,我真的沒有瞎說。”飛歌道,“那丫鬟看著氣度就和我們不同,就是玉容和玉珠,同樣宮裡出來的,也比不上她。您也知道殿下素來不喜歡我們近身伺候,往常玉容玉珠也不是沒有過湊上前,殿下可是從來都不看她們一樣的。可那個叫連翹的,不僅給殿下侍弄衣裳,還一副能隨意出入後宅的模樣……”

“好了,飛歌彆說了。”宋瑤出聲道。

她也不知道怎麼了,越聽飛歌說的越悶。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她從來沒奢求過未來要當皇帝的楚承昭會隻守著她和孩子過活,眼前不過多了一個丫鬟,又沒有威脅到她的地位,她有什麼好氣的?

她不止不該生氣,還應該表現出自己的大肚,給楚承昭留下個好印象——她還是想幫趙頤寧爭奪皇後之位,沒有哪個帝王會想要一個善妒、小心眼的皇後。

周嬤嬤也看了飛歌一眼,道:“娘子彆聽飛歌的,殿下是老奴看著長大的。老奴這就去和他問清楚,要是他真和那丫鬟不清不楚的,便是娘子不說什麼,老奴也要給娘子做主的!”

周嬤嬤說著便要往外去,正好這時候初十來了。

挺冷的天,初十跑出了一頭的汗,可見也是歸家心切的。

進了屋,初十行完了禮,就稟報道:“娘子走的匆忙,殿下想追都沒追上。”

飛歌氣哼哼道:“初十你可彆睜著眼睛說瞎話,殿下是想追沒追上嗎?殿下是被那連翹給絆住了。且我們都回來這麼久了,殿下若真有心,便該和你一起回來。”

初十擦著汗被飛歌罵的縮了縮脖子,乾笑了兩下才接著道:“連翹姐姐那是提醒殿下到了入宮覲見皇後娘娘的時辰了,殿下不是沒有心,是進宮去了。他讓小的先回來告訴娘子一聲,他今日就會回來住了。”

宋瑤抿著唇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嬤嬤和飛歌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周嬤嬤還是勸宋瑤道:“娘子剛出月子,千萬彆置氣。等殿下回來了,老奴來問問他,他不會和老奴說假話的。”

初十搔了搔頭,道:“嬤嬤有話也可以問小的,小的日夜都跟著殿下,再清楚不過的。”

“問你?”飛歌瞥了瞥他,“你也是個小沒良心的,娘子往常對你多好。殿下身邊冒出那麼個美貌丫鬟,你竟不知道回來通風報信。還問你?你嘴裡能有半句實話不?”

初十實在委屈。新宅子裡事情多而雜,楚承昭忙的分丨身乏術不說,連帶著他也忙的腳不沾地。尤其是楚承昭怕宋瑤有個閃失,還把所有人都留給了他,身邊更是連得力趁手的幫手都沒有。

後頭李皇後賜下了連翹,其他皇子也跟著蠢蠢欲動,想以長輩的名義往新宅子裡塞人。光是擋回他們的人,楚承昭和初十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當然初十剛開始也是有些擔心連翹會趁機上位的,不過後頭看楚承昭對她雖然和氣,卻是和氣到客氣的那種,彆說什麼親密舉動,就是近身伺候也沒有的。最多就是讓她修改李皇後賜下的衣服。那本是和她一起被賞下來的,由她來改也在情理之中,初十就沒特地回來報信。

後頭楚承昭親自回了一次,初十就以為他肯定和宋瑤她們都說了,便也沒有記掛著了。

哪裡知道他提都沒提,這下好了,清清白白的都變成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不等初十分辨,飛歌就把他轟出去了。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屋裡加上安安,那可是六個女人。初十也不敢有怨言,隻在院子門口哀歎一聲,虧他歸心似箭,想回來喝口熱湯,吃口熱飯,早知道這樣便不用那麼趕了。

不過初十轉念又想到,自己這當書童的都是這種待遇,楚承昭這正主兒回來可不是更沒有好果子吃了?

他頓時有些‘壞心腸’地幸災樂禍道:“殿下啊殿下,小的是一個多月沒回來了,連翹來了以後你中間可是回來過一趟的,你那時候沒主動坦白,就等著吃掛落吧,可彆怪小的沒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