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宮變當晚, 定安侯及時趕到, 救了皇帝於危急之時。

那時,皇帝已將睡著的三皇子交到了頭領子星的手中,正準備讓他帶著逃出去。

他知道外麵都是齊王的人, 孩子就算能被帶出去, 也不見得能逃得了。

於是多留了一個心思,另備了一個繈褓, 由子星以外的其他暗衛先護送出宮, 引開後頭追殺的人手。

那個先送出宮的是個死嬰。

宮裡總會有些醃臢事, 那死嬰便是某個宮女早一日剛生出來丟棄了的死胎。

暗衛忠心儘責,即便知道懷裡抱的是死嬰,仍當成皇子一路死命相護。

齊王原先派去一**人馬追殺,隻是隨後他被定安侯取了性命, 最後派出去的那一波人, 也被定安侯的人馬所截殺。

帶著孩子逃出宮的暗衛雖然折損不少, 最後仍一路將齊王先前派出的人殺了個乾淨。

然而皇帝的這一招,信了的不止是齊王。

剩下的七星將齊王的人殺儘後,很快也得知了齊王已死的煙訊。

就在他們等候著宮中下一步的命令時, 身後竟又多出了兩波不知底細的殺手。

齊王一死, 造反的危機解除, 聖上又安然無恙。

隻要一場雨就能將宮內的血跡清刷乾淨, 再將齊王餘勢一除。

局勢安穩下來,朝堂仍舊是原本那個朝堂。

本以為大越要變了天的魏太傅,哆哆嗦嗦從手下人護著的房中出來。

一掃本來慌亂的神色, 穩住了自己的心神。

危機一過,他立馬就想到了溫貴妃誕下的三皇子。

而原本以為自己也要死在當夜的柴德武,見齊王一死,心裡想的也是那個孩子。

定安侯的及時趕來,不僅是救下了皇帝,還算是保住了魏斂和柴德武。

魏斂和柴德武雖然彼此相鬥,但若被齊王坐上那個位子,二人都不見得會有什麼好下場。

齊王如此大的野心,還能裝了半生懦弱不被人所察覺,就知此人是個心狠桀驁之人。

齊王坐上皇位,鐵血手段之下,朝局瞬變,二人還有沒有命都難說。

可齊王雖死,卻又多了個有天命之說的三皇子。

以皇帝對溫貴妃的偏寵,還有那句批命,誰知將來的太子能否被他們輕易拿捏住。

魏斂命人去追上後,見機行事。

若能先將三皇子救回,也算居上一功,今後也能以太傅之身教導。

但此舉太多變數,若是落在彆人手裡,不如殺了省事。

同時柴德武也派出了殺手。

既然有可能是命定的天子,將來興許能容得下一個手握權勢的大臣,但定容不下一個權重結黨的閹人。

兩方的人手在追上暗衛後,也都發現了另一方的人。

一見對方後便全下了死手。

就算殺了三皇子,也不能落在對方的手裡。

而且今夜京城本就混亂,有齊王餘黨混在其中,哪怕殺了皇子也能全身而退,回頭還能將這罪名扣在對方的頭上。

齊王死後,皇帝本不必再送兒子出宮。

可得了宮外暗衛拚死傳回的訊息後,他又改了主意。

他看著安靜睡著的兒子,最後將他交到了定安侯的手裡。

他猜測追殺的人裡,定有魏斂,有柴德武,也許還有什麼彆的人。

這孩子今後待在宮裡,每一刻都是危險。

皇帝自認沒有足夠的能力,能好好護著他長成。

那不如就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

在溫兒出現前,他從不知自己這皇帝做的如此差勁。

積年累月下養了兩隻狼犬在身邊,任他們嚼著自己的肉越發壯實。

可等他意識到時,嘗過肉骨血腥的狼,骨骼健壯皮毛豐盈,早已非他輕易能動得了了。

他信任定安侯,將孩子托給了他。

而沈璋也將孩子藏匿著帶出了宮,多年來避過種種猜疑,在身邊養至今日。

這些年皇帝常常懷疑他當初的決定錯了。

可如今這孩子大了,重又站回在他的麵前。

聽他喊了一聲父皇,便覺得一切都足夠了。

他連連點著頭,覺得自己算是做對了一事。

沈璋將他和溫兒的孩子養得很好,比讓他來養要好上太多。

他對得起溫兒了。

皇帝定定神後,低聲說起正事:“沈璋說你向他討七星了,你可知意味著什麼,你想好了?”

沈青洵淡淡然頷首。

他自然知道,當年父皇將七星一並暫交在了爹手裡,此後七星靜等著吩咐,再未出現。

曆代七星都隻忠心帝王,他要七星,就是表明了他要拿回他原本的身份。

他沈青洵要那個位子。

齊王一事後,溫貴妃又逝去,皇帝身上的病顯得更重了。

積攢在骨子裡,即便太醫院以上好的藥物養著,多年來仍是一點點被病疾掏空。

皇帝則就以他這副身體,降了諸臣防心,做個決斷不定,在朝議上都能睡著的無能皇帝。

實則他刻意放任兩個皇子,又暗中分撥著柴魏勢力,悄然製衡。

他完全相信,換一個更英明的帝王,能比他做的好上百倍。

可到如今這樣,不讓一方完全把持朝政,繼續豐滿他們的羽翼,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局麵。

僅是如此,又要做的不被發現端倪,就已耗儘了他的心力。

這樣的皇帝做久了,他時而會想起與溫兒相處的過往。

那時他便想,權勢是否真的如此重要,做皇帝是否真的能開心。

多年前他私下與沈璋說起,等到一日他身體撐不住時,就將一切告訴青洵,由他自己決斷。

他想做皇帝,他拿最後一口氣替他把路鋪平。

若不想做皇帝,就留七星給他遠離京城。

而此刻皇帝問完,卻見沈青洵眼裡全然沒有被無上權勢所誘惑的神色。

目光既堅定,又平靜如古潭。

皇帝甚至覺得他身上隱現的帝王威勢,都已遠勝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