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2)

宋初渺抬著眸子, 似是很驚訝,一時連羞臊都給忘了。

她隻是意識到了心裡對表哥的感情,又因這份感情竟有回應, 而感到很歡喜。

但她並不曾想到過嫁娶這一層。

表哥說要娶她回家的低醇嗓音,仿佛還在耳邊回蕩著。

一下下隻輕撞在她的心上,宋初渺卻覺得她整個人都被撞亂了。

沈青洵話落,就見小姑娘看著他有些呆傻。

臉上淡淡紅暈尚未褪儘,被燭光一映, 整個人都像是包裹在迷霧裡,氣息柔柔的。

像是個不知從何處而來, 迷了路才來到他身邊的女子。

宋初渺平日裡, 並不會如何去想自己今後的親事。

太懂事的小姑娘, 早就知自己不該對此事去作期冀。

若是被提起, 也會下意識就避開不再想。

赫連俟那一日向她表明心跡時, 小姑娘還不懂何為情。

等到懂了的那一刹那, 身邊和眼裡,卻都隻有一個青洵表哥而已。

但眼下, 她卻因表哥一句話, 不由地在想,成親這二字於她的含義。

多想了一想, 腦海中亂了的思緒就像滾成了絨球。

她遲疑地寫下了一個字,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

“我?”

像她這樣的……

沈青洵明白她在猜疑著什麼。

小姑娘經過那些事,麵上看著又乖又釋然,實則卻是容易不安的。

以前她因寒症影響, 大多時候總是恍神,也就沒心力胡思亂想點什麼。

可如今她身子漸漸好起來,又嘗見了情竇初開的滋味。

指不定就會忍不住多想一些。

想將她娶回來,想同她共結連理一生不離。

沈青洵已盼了不止一世。

雖然在這個時候,對小姑娘說這些,還為時尚早。

沈青洵也擔心他如此直言,萬一會驚著她。

但他更怕若不說明白,不將心擺出來給她看,誰知她哪日又會因些許誤會,躲著他偷偷哭。

她的淚太灼燙了,他受不住。

沈青洵取下了她手裡緊攥的筆,看見指尖沾了點墨跡,拿來帕子替她擦乾淨。

“渺渺將來便知。”

他還要等他的小姑娘再大些,再明白一些。

等他將前路的一切都掃平,他會來牽著她的手慢慢走,將她送上世間最尊榮之處。

“在我來娶你之前,不準再多想。”

“彆去煩憂你的身子,我定會找到能治好你的大夫。”

“表哥說的這些話,渺渺可信?”

宋初渺將手收回,半晌,才點了點腦袋。

她覺著表哥有些不一樣了。

以前他雖待她好,但也不會像這樣,與她說這麼多,還又如此直白的話。

就連看著她時,那樣的眼神,都會叫她臉紅心跳。

宋初渺心想,即便他是哄她的,但隻要在這樣的表哥麵前,她也是信了的。

宋初渺也不知後來自己又是如何睡著了。

隻是起初不困時,表哥一直在陪著她。

後來夜半又起了點點倦意,再被表哥哄著,低沉如磁的聲音令人無比安心,不知不覺就入了夢。

沈青洵自是要哄著小姑娘睡的。

若又一夜不睡,到了白天必然倦怠。

難不成她又要睡上一整個白天,豈不是真成了個夜貓子。

宋初渺第二日醒來時,已快近午時。

表哥不在,是素夏在旁伺候著的。

醒後不久,又替她請來了薛大夫來診。

薛大夫自然不知是發生過什麼。

隻提到她身子才好一些,今後莫要過多心緒起伏。

宋初渺麵上乖乖應著,實則想起表哥來,有些心虛。

這大半日的,宋初渺都沒見上表哥的影子,也不知他去了何處。

若問素夏,她定也是不知的。

她心道,不過一時半會見不上,她竟已經會開始念著人了。

若叫表哥知道了,該是又會笑她。

午後喝了藥,宋初渺無事可做,便去找了舅娘。

舅娘那兒有些鬨,管事和丫鬟們來去匆忙。

下人們見了她時都垂首遠遠退開,擔心衝撞了。

昨日薛大夫被急急招來時,三少爺那會的臉色,不少人都是見著了的。

他們當然不知其中緣由,隻道他們表小姐的病似乎又重了些。

突然倒下,也是很替她擔心。

姚槐今日似是更忙了些,也無暇抽空去繡什麼樣了。

昨兒聽說小姑娘沒什麼要緊的,她心也就放了下來。

但沒想宋初渺竟還會過來。

她忙放下手裡的,拉著她關心了幾句,順道數落了老三兩嘴。

宋初渺聽舅娘在說道表哥的不是,就連連搖頭。

姚槐見小姑娘如此回護老三,心裡也不禁樂著。

姚槐的手邊攤著些單子冊子,宋初渺看了眼,發現不是在忙大表哥成親的事。

而是一些近年關時,府裡必要的準備。

她這才反應過來,一算日子,是年尾近了呀。

沈青洵雖在小姑娘麵前,話語堅定地保證她的寒症定能治好,但心裡卻是急的。

是以這會他不在府上,便是忙著這件事去了。

當日他仔細回憶後,便隱約有了幾種猜測。

後又暗中潛進了皇宮,找尋思索,一一查過。

偌大的皇宮,對他來說卻是再熟悉不過的。

等到後來再回府時,沈青洵也已大致確定了秦艽當時所要的東西。

雖不一定儘如他所猜測的那樣,但手裡也有了能找到秦艽的可能。

即便隻有七八成的把握,也是要一試的。

有了計較,沈青洵一刻不打算再拖。

守著小姑娘又睡熟後,他隻回去小歇了一會。

一早出麵,吩咐手下的人,將定安侯府有秦艽所要藥材的消息,一點點從京中開始,暗中向各處都散布了出去。

當年秦艽揭下皇榜入宮。

以她獨門醫術,將昏迷不醒數日的宋初渺救醒之後,便提出要為她製藥。

醫者開方取藥,再正常不過了。

但她當時的方子中,卻有一味藥材,是絕世稀有的。

沈青洵會有所印象,是因當時奉命去取藥的宮人,最後卻發現獨差了這一味藥,匆匆趕來回稟。

殿內候著的太醫一聽,都甚為驚訝。

此藥材甚是稀罕,連他們也都許久沒有聽聞,僅在書中有記了。

似是自幾十年前起,就早已絕蹤,無跡可尋。

這世間即便有誰還有,一時半刻的恐也難以尋覓。

說到這個後,太醫們都閉了嘴,麵色惶惶。

倒是後來禦藥房內,一名多年負責守藥的老太醫,突然想起這藥材宮中是有的。

皇家一直有密存著一株。

而此藥材,因非什麼神效之物,尋常方中也用不著,是以多年來還一直存放著。

也可說,除此之外,這藥材世間恐無第二株了。

那時沈青洵一心皆在渺渺身上,並未多想,隻慶幸宮中還有此藥材。

便下了旨意,讓那太醫儘快去取。

之後秦艽拿到了所有藥材,又要親自煎熬製藥。

沈青洵就給她在太醫院裡辟出了一塊清淨之地。

諸如此類不尋常的要點,沈青洵在心裡一琢磨,都是生有疑處的。

而此事的疑處最大。

他潛入宮裡後,找到了執管宮中藥材的老太醫。

改了喬裝,又拿著從父皇那得來的帝令。

假意接近後,套得了一些話,也知曉該藥材此時確實密存在禦藥房中。

可依太醫所言,那味藥材的藥性至寒猛烈。

同宋初渺體內的寒症,是全然不相治的。

若在尋常情況下,這株藥材,也絕不可能用在宋初渺的身上。

此藥材竟有如此相悖之處。

沈青洵回味一二,當下便懂了什麼。

想來當初宋初渺性命垂危,太醫們卻一個都不成用,引得他龍顏大怒。

而宮外招來的秦艽,在一番救治下,竟能讓她好好醒轉了過來。

秦艽當時即便要的是含有毒性的藥材,被斥責了無能的太醫們,怕也是沒有臉麵敢多嘴的。

就算是出了什麼事,那也是秦艽的錯處。

況且宋初渺當時的狀況,本就隻是懸著一口氣罷了。

若說會隨時去了,那都不為過。

沈青洵想,若那株藥材,不是以其藥性有獨特用處的話,那就隻有另一個可能。

此藥材秦艽取走後,並未用在渺渺的藥中,而是私自藏了起來。

也許一開始,秦艽就是從不知何處,得知了宮中藏有此株藥材的消息。

之後才趁著這個機會進了宮。

她本是個心思縝密之人,又是在與皇家打交道,謹小慎微也在情理之中。

許是怕他得知,她是為此藥而來,反而會因此被扣下了藥材。

以此來要求她將宋初渺的病症治好。

但她替宋初渺診後,就道她時日無多的話,並不是隨口一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