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慌亂之後, 她強製自己冷靜下來。
顫抖著指尖, 摁下李昌明的手機號碼，卻一直沒人接。腦海裡不安的猜測像是潘多拉魔盒, 一旦打開便閉合不上。
她一直以來所謂的“反抗”在賀南方麵前多麼微不足道。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地去對她做什麼，李苒有太多的死穴被他捏在手裡。朋友, 家人每一樣她珍貴至極的東西, 他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帶走毀滅。
隻要是在他的地盤上，便沒有任何話語權。
深吸幾口氣，整頓好心緒。不論賀南方把她爸爸帶走是什麼目的, 她現在都不能坐以待斃。
快步跑上樓，她拿上於鴻霄給的手機, 一刻都不想在賀家待著。
於曉曉一進辦公室, 就被坐在辦公桌前, 一臉麵如死灰的李苒嚇一跳。
放下包，走過來問：“你怎麼了？出什麼事兒？”
李苒抬頭看她，聲音像是從氣管裡透出來的一樣：“爸爸被賀南方帶走了。”
於曉曉被她這話說的有點懵：“什麼......什麼意思呀？”
於曉曉靠在她的辦公桌旁, 追著問：“他為什麼要帶走李叔叔？”
李苒反感：“逼婚。”
於曉曉哀怨：“你怎麼又逼婚？不是不喜歡了嗎？”
李苒抬頭, 一字一句道：“他逼婚。”
於曉曉張張嘴, 像隻不會喘氣的魚，嘟囔，“他......瘋啦？”
說實話, 如果是李苒逼婚，於曉曉最多恨鐵不成鋼，一巴掌把她拍醒。
可換成是賀南方的話, 於曉曉想象不到。
這並不是正常人的思維能想到的結果。
於曉曉沉默的表情已經讓李苒知道，被賀南方逼婚是一場災難。
一場誰都救不了她的災難。
於曉曉也跟著愁眉苦臉：“那現在要怎麼辦？”
“如果找不到......我打算報警。”
說起報警，於曉曉想起她哥：“要不......找我哥幫忙？”
但凡有選擇，李苒都不會麻煩上於鴻霄。
於家的關係網和賀家不一樣。賀家自從賀南方當家，權勢幾乎掌握在他一個人手裡，早年老爺子偶爾還會回來坐鎮，這幾年已經逐漸放權。
而於家勢力人脈遍布整個係統，牽一發動全身，即使小小的一件事，層層下去，都不知道要開多少次口。
即使於鴻霄有心幫她......可他那些叔叔伯伯那邊，不一定能賣她的人情。
李苒還在猶豫時，於曉曉已經打過去電話。
“呐，我哥電話，接通了。”
李苒：“......”她看著於曉曉，後者一臉茫然地看著她：“你看我乾嘛，接電話呀！”
握著手機像是拿著燙手的山芋，電話雖然通了，李苒還在想怎麼開口。
這麼多年於家單方麵不求回報地對她好，光坦然接受這份好，已經讓她心裡壓力很大，若是再仗著這份好，開口求什麼。
——她怎麼都說不出口，握著電話的手指不安地蜷縮著。
於曉曉在旁邊拚命地給李苒使眼色，讓她趕緊說正事兒。
電話裡靜謐了片刻，男人先開口：“稍等。”
十多秒後，於鴻霄從辦公室裡出來，找了一處沒人的地方。
沉聲問：“出什麼事了？”
李苒硬著頭皮將事情跟他說了一遍，最後：“麻煩你一件事......能不能找到幫忙找下我爸。”
於鴻霄聽完整件事後，顯得比李苒鎮定許多：“試著打你父親電話，若是確定不能接通，你來局裡找我。”
“我先跟隊裡人打聲招呼，要真是......失蹤了，該走的程序還走。”
李苒點頭：“我明白的。”
“謝謝你，鴻霄哥。”
於鴻霄坦蕩道，也很直白：“我很高興，你最後會來找我。”
李苒十分含蓄，不斷地表達歉意：“給你添麻煩了。”
明白地說，她不想仗著於鴻霄對她存在一直從未明麵表達過的好感去提什麼要求，也不想仗著這份好去玩弄欺騙。
相反，於鴻霄在她心裡是被放在親人的位置，值得尊重的人。李苒並不想將兩個人的關係陷於日後見麵會很尷尬的處境。
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於鴻霄似乎並不打算袖手旁觀，所以李苒心裡很感激，又小心謹慎地不去越界。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再次蔓延，像上次生日一樣，於鴻霄胸口又騰出一股心疼，他摸了摸口袋，才想起來這不是便服，口袋裡沒煙。
李苒的這通電話，處處都透著小心翼翼，她一方麵為她父親的事情急的如坐針氈，另一方麵卻對唯一能幫到她的自己努力保持距離。
這種狀況，從第一次酒後他跟李苒表達心意後就開始，於鴻霄已經習慣了。
說實話，以前他一度嫉妒過賀南方，沒錯是嫉妒。
明明擁有全天地下最令人羨慕的愛情，卻不懂得珍惜。
於鴻霄的聲音沙沉，透著一股堅定：“李苒，我是什麼人品你應該清楚。”
李苒故意岔開這個：“我知道的，這麼多年你一直拿我跟於曉曉一樣待。”
“我也當你是大哥。”
於鴻霄沉默了一陣子，他直接將李苒一直回避的問題坦白揭露：“你和賀南方的感情我從未乾涉過，隻是現在這件事涉及到你父親的安全。”
他語氣嚴肅：“你不必對我有忌憚，我不會對你趁人之危。”
李苒沉默，她最不想的就是於鴻霄捅破這層——被李苒強行糊住的窗戶紙，一直以來她儘力地將他們關係維係在兄妹之間，不敢逾越半分。
說完這段話，於鴻霄剛毅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就算追你，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不會拿這個做籌碼要挾你。”
李苒：“鴻霄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於鴻霄並不是說喜歡，所以李苒也沒有立場說那些拒絕，但這種不清不楚的關係並不是她想要的。
李苒歎了口氣，事情還是變成這樣，除了感謝她沒有任何能夠給他，所以更不好輕易開口求他幫忙。
“鴻霄哥，謝謝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電話，你儘管說”
於鴻霄一點沒有被人謝的客氣，他在心裡歎了口氣。
“你放心，一切有我。”
“還有，你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他的意思很明白，這些並不要求李苒回報。
這句話莫名地讓李苒覺得沒那麼難了，開口求人的拘謹也逐漸消失。
“我當然信任你。”
之後，李苒又打了賀南方電話，依舊是李艾接的。
問起李昌明時，這次李艾倒是說實話，“你父親很安全，晚上老板會將他送回來。”
聽說晚上能回來，李苒懸著的心起碼放下去一半。
上午，於曉曉一直陪著她在工作室，。
等著容易亂想，她將電腦打開，強迫自己進入工作、
於曉曉猶猶豫豫，心裡一肚子話話想問。
小狗一樣充滿求知**的眼睛盯著李苒。
李苒被她看著，轉過身：“你想說什麼？”
於曉曉立刻轉著椅子過來：“我哥剛才跟你說什麼了？”
於曉曉雖然性格大咧，但觀察還挺細致，不過這件事李苒自己都沒搞清楚，更沒有辦法跟她說。
她隱隱約約知道，於鴻霄對她有一點不一樣，可這點不一樣也沒和於曉曉差太多。
所以她一直都不去深想這件事，儘可能的和於鴻霄保持距離，不讓他產生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