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熠手裡拿著個荷包端詳,扭頭見是周祈,笑道:“你來得倒快。我們也才到。”
那位謝少卿正蹲在屍首旁,查看其手掌。
周祈對崔熠點點頭,蹲在謝少卿對麵,“沒頭的?”說著撩起一角蓋在屍首上的單布。
謔!齊三隻說是沒頭的,沒想到還是個一·絲·不·掛的。
謝庸皺眉看一眼周祈,點點頭,接著端詳那隻手。
這屍首身材不高,略顯乾巴,脖頸上的斷口像是用刀砍的,中間有個茬兒,似砍時停了一下,算不得多麼利落——但是乾淨,流血極少。
現場也乾淨,周圍沒有血跡,亦沒有打鬥痕跡,隻除了踩踏過的草,還有不遠處的溺盆兒和結冰的黃尿。
不遠處有個老叟,顫顫哆嗦的,被衙差看著。再看看這竹子小路儘頭的茅廁頂,不用問,周祈也能猜到,這老叟約莫是妓館看院子的,起來倒溺盆發現了屍首。
平康坊東回三曲住的都是妓子們,這裡的作息比長安城其他地方得晚兩個時辰,這屍首又有幾杆竹子掩著,故而這會子才發現。
崔熠走過來:“看出什麼來了?”
周祈搖搖頭:“屍首這般乾淨,是為掩蓋行藏身份,在彆處砍了頭,又收拾過,挪過來的吧?”
崔熠點頭:“我看也是如此。”
謝庸撩起一些蓋屍首的單布,低著頭仔細看屍身:“有此可能。不過,這個天氣若屍首凍住再斬其首,不流血也說得過去。”
“先殺再斬?”崔熠看他,“多大仇?多大怨?這一波長安凶徒這麼狠嗎?”
周祈道:“關鍵,為什麼要凍住再斬其首?就為了少流點血?掩蓋行藏也不用這麼費事啊。”看看謝庸那似乎格外整潔的官服,周祈又覺得,或許是有這種人的吧。
謝庸皺皺眉,沒說什麼。
崔熠把那荷包塞給周祈,“你看看這個。在那邊石榻下找到的。”
這是個頗精致的荷包,湖水綠的底子,上麵繡著鴛鴦戲水。在平康裡這種地方,鴛鴦荷包若挨個兒擺開,大概能把這片空地放滿。
“這是益州絹,上好的料子,一匹就要七八萬錢。”周祈也隻能看出這些。
看謝庸也站了起來,周祈便把荷包遞給他。謝庸正反都看過,又拿到鼻前聞一聞。
崔熠問:“針線繡法呢?”
周祈嘬一下牙花子,“你看我是像懂繡法的人嗎?是什麼讓你產生這種誤解?”
崔熠:“……”
崔熠看向謝庸求認同。
謝庸淡淡地道:“你是不該問周將軍。”
崔熠癟癟嘴,拿回那荷包,“我回去讓婢子們辨一辨。”
周祈挑起眉毛看向謝庸,他這“向著”自己說的話,怎麼讓人聽了這麼不高興呢?
“少卿,某來了。”大理寺的胖仵作滿臉通紅,喘氣跟拉風箱似的,顯是跑過來的。
謝庸點點頭,“你去看看吧。”
崔熠與周祈、謝庸簡略通報了此間情況,果然與周祈所猜不差,是看院子的老叟發現的屍首,目前唯有的一個算證物的東西就是這個空荷包。
平康坊這種熱鬨複雜之所,一個沒穿衣服的無頭男屍,一個不知道主人是誰的空荷包……
周祈突然問:“你查那趙大查得如何了?”
崔熠看她:“你不會以為這是趙大吧?雖趙大身材瘦小,但矮瘦的人滿街都是。況且他失蹤幾日,要死早該死了吧?昨晚死……也太湊巧了些。”
“等仵作驗過,讓趙家人認認吧。”謝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