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不知道謝庸想什麼,猶頗有高人氣息地負著手轉身往花廳方向走,鞭子沒有晃蕩,而是被卷著攥在手裡。
謝庸亦直奔小花廳。周祈略驚詫,謔,難道心有靈犀了?
身後京兆衙差、趙府人等都跟著,老嫗拐杖敲在石子路上似格外響亮。
這小花廳明暗兩間,布置頗為簡單,也沒什麼貴重的,但卻透著那麼點兒雅致。外間一坐榻一小幾一長案一鼓凳,幾上有筆墨,案上有琴。
周祈手賤,抹一把那琴,一層薄灰。
崔熠亦跟著周祈滿屋子亂轉,不太明白他們倆對這簡陋的地方何以如此上心。
謝庸卻隻在外間略看了看,便邁步走向裡間。
嘖嘖,小哥兒有點不講究啊,直往人家起臥的地方鑽,周祈腹誹著謝少卿不講究的時候已經跟了進去。
裡麵與外間迥異,外間的家什都頗輕巧俏麗,裡麵則拙樸得多,且都是合著地步打造的,定在地上、牆上。一張大榻,榻上放著小枕屏,是個午睡小憩的擺設。一個書架子擺在牆角兒,上麵放了不少書卷。牆上嵌著幾個花瓶、花盆,還有石雕戲弄小人兒和一個香爐,整個兒看起來不像花廳,倒像文人的書房。
崔熠頂不愛讀書,看見那書架子,皺皺眉,輕聲與周祈道:“睡覺就睡覺,為什麼要在這裡放書?”
突然想起自己上學時候的經曆,崔熠了然, “約莫是不看書睡不著。”
周祈深深地點頭,不過有的書看多了也睡不著。
謝庸這種讀書科考出身的,與這倆貨不是一路人,徘徊在那書架前麵,隨手拿出一卷來展開看看,扭頭看一眼衛氏,便把書卷好放在一邊的地上,又去拿另外的。
周祈亦回頭看衛氏,她臉上全無血色,嘴唇也似在微抖,周祈不再問她什麼,走到那書架前,幫著謝庸搬書。
謝庸看她一眼,兩人不說話,隻把書往地上摞。
衙差也上前幫忙。謝庸道:“小心,裡麵有善本。”
周祈動作一輕,不由自主回頭看看崔熠,你們倆——到底是怎麼混成朋友的?
書架搬空,周祈試圖抬一抬,又敲那內側木板。崔熠怎能還不知道他們找什麼,趕忙也上前來,跟周祈一起敲打。謝庸卻退後,微皺著眉再次打量這屋子。
終於在右下角的地方,周祈敲出不一樣來,“這裡!”
衛氏坐在了地上,以手捂臉啜泣起來,趙母則雙眼冒出精光。
謝庸直直地走去那些花盆花瓶前麵。
還不待做什麼,便聽得哢嚓一聲,謝庸扭頭,隻見那位“勇猛強剛”的周道長把架子踢出了個大洞,腿還伸著呢。
謝庸:“……”
謝庸抿抿嘴:“周道長收了神通吧!”他轉動那石雕小人兒,書架緩緩移動。
周祈收回腿來,拍拍袍子,頗為自得,多日未練,這踹門絕技倒是沒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