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書生(1 / 2)

京華子午 櫻桃糕 8655 字 6個月前

早晨,微微春雪。

崇仁坊青雲行館之鬆韻園內,一個奴仆模樣的走到門上掛“風寂琴清”的院子前,推門,未開。奴仆微皺眉,啪啪地拍門,“史郎君——史郎君——”

拍了一陣子,院內依舊沒有動靜。

倒是不遠處另一個院子裡走出人來,“綱紀此來,莫不是有什麼事?”

奴仆施禮,笑道:“也正要去找呂郎君。明日就是禮部試了,我家阿郎不放心,要囑咐幾位郎君幾句,又午間略備薄酒,算是提前為諸位郎君慶功。”

呂郎君趕忙施禮:“潘彆駕對某等關懷若此,某等不勝感激。不知彆駕用過朝食沒有,某什麼時候去方便?”

奴仆笑道:“正用著朝食呢。從早起就念叨著郎君們,又怕郎君們晚間用功起不來,不讓奴早來。”

呂郎君又說了幾句感恩不儘的話。

奴仆一笑,又詫異:“怎麼史郎君還沒開門?”然後臉上的笑變得曖昧起來,“莫不會一開門兒走出個小娘子來吧?我們史郎君啊,什麼都好,就是風流了些。”

呂郎君一雙濃眉皺起,方正的臉沉下來。

奴仆知道他素來與史端不大和得來,忙道:“郎君且忙著,某再去叫來。”

呂郎君卻跟著潘彆駕的奴仆一起走到“風寂琴清”院子前幫著拍起門來,“莊之——莊之——”

這鬆韻園不大,裡麵為了風雅種了些花木,放了些假山石塊,路雖曲曲折折的,其實幾個小院離得頗近,他們一通喊,把另兩個院子的住客喊了出來,又從園外走來兩個行館的奴仆。

所有人都站在門前,潘彆駕的奴仆又拍了幾下門,依舊沒有人應。

奴仆道:“不應該啊,這都到辰時了。要不,我過會兒再來?”

方臉濃眉的呂郎君看看眾人,沉聲道:“撞開吧。”

潘彆駕的奴仆有些猶豫,尷尬一笑,不說什麼。

一個眉清目秀的士子沉吟了片刻,點點頭。

另一個身材瘦小的士子露出無可無不可的神色。

既然郎君們都同意,奴仆們還說什麼,另兩個行館的奴仆甚至露出些躍躍欲試的神色,嘴角又都帶著些曖昧的笑意。

行館的柳木門不扛撞,三五下,也就撞開了。

踏著院中薄雪眾人走進去。

“史郎君——我們進來啦?”潘彆駕的奴仆喊道。

並不見應聲。

姓呂的士子當先推開屋門,其餘人隨後,經過正堂,拐進臥房。雖掩著窗簾,屋裡倒也能隱約看清。

“莊之——”

“啊——死人啦——”

“快去報告阿郎——”

乾支衛在崇仁坊的人和崔熠的侍從的盧是一前一後到得興慶宮。

周祈最近過得頗舒泰。自忙完了上元節的事,京裡就消停下來,周祈又開始了她養老的日子。因為在開化坊買了宅子,她這老養得格外好。

每日晨間先在桃樹下走兩趟拳、練一回刀或是練一套劍,再慢悠悠地洗漱,洗漱完再去外麵買吃的。

這開化坊裡麵有不少順周祈口的東西。周祈挨個兒吃了一遍,有了心得,每日換著樣兒地配搭著吃。

若今日是羊肉羹配烤胡餅,那明日就是黃豆漿配油炸撚頭,再加上一個流油的鹹鴨蛋,後日則吃醪糟桂花圓子,配著一兩個紅豆餡餅,大後日就吃大碗的豕肉鹵子索餅,後麵還有鮮掉舌頭的雞肉蝦皮山菌三鮮餛飩,一咬流油的豕肉餡兒玉尖麵,老遠就能聞著香味的羊肉末熗鍋餺飥,七天不重樣是沒有問題的。

等吃完了朝食,便或騎馬,或溜達著去興慶宮。

若無大事,在各坊值守的小子們每五日來興慶宮一會,報上些張家郎君打娘子反被娘子捆了揍一頓,李家的狗吃了王家的雞,兩家為一隻雞打破了腦袋去醫館,兩個嫖客爭風吃醋在院子裡大比武之類的事。

周祈也就是一聽,她一貫地律己甚寬,律彆人也不嚴,誰家還沒點小貓膩了?誰還不興有點小脾氣了?小打小鬨的,不用管,也輪不著自己管——有族長鄉老,有裡正坊丁,動靜兒再大些還有萬年長安兩縣呢。

小子們不來的日子,周祈就更自在了。跟陳小六等打打牌,看看傳奇,偶爾也指點陳小六、趙參兩下功夫,或者與段孟過過招兒,更偶爾也練練她那比狗爬好不了太多的字兒。

不過估計也就自在這兩天了。等士子們考完試,他們且得瘋玩一陣子,就連周祈這種無賴、崔熠這種紈絝,偶爾也得佩服這些士子玩出的花樣兒,而這花樣兒太多,就容易出事。等出了榜,就得防著尋短見的和破罐子破摔滋事的。

過兩日的事過兩日再想,看著外麵的小雪花,周祈來了興致,拎著劍走出去,在老梨樹下舞了起來。

她練的是一套久不練的劍法。這套劍是當年蘇師父教的頭一套劍法,曰“屈子劍”,步法複雜,招式雅致,練起來好看得緊,而且每招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唯一不好的,就是打架不太實用。

周祈幼時比現在還要粗魯些,不愛念書,不服管教,韓老嫗也根本管不住她,活似個沒主兒的野狗子,這套劍也硬生生讓她練出兩分野狗氣,把蘇師父氣得夠嗆。

如今不知道是不是長大了,野狗氣收斂了,也或許是終於懂了何謂“紉秋蘭以為佩”,何謂“高翱翔之翼翼”了,白雪庭院中,一套劍行雲流水地舞下來,鴉青色滾胭脂紅錦邊的袍子衣袂翻飛,竟然有了兩分蘇師父說的“君子美人氣”。

陳小六在邊兒上猛拍巴掌,“好,好看!跟花蝴蝶似的。”

周祈一點也不覺得手底下的兄弟說得粗,最後越發花哨地旋身收了劍,笑問:“果真嗎?”

“真!比真金白銀還要真!”

周祈笑了,她自己也覺得舞得不錯。

那天一塊守著抓藥販子時,周祈本來想把這套劍教給謝少卿的,他這種矯情文人,又不用打架,隻為強身健體,舞這個正好兒。小崔是不行的,光這步法就能把他繞暈乎了,小崔跟自己一樣,適合大開大合,上來就“哐哐哐”狠砸猛捅那種。

周祈正要回屋,乾支衛守在崇仁坊的魏大郎跑了進來,“老大,出事了!”

陳小六趕忙“呸呸”兩聲,“怎麼是老大出事了?”

周祈卻不忌諱,“怎麼的?”

魏大郎還未說完,崔熠的侍從的盧就到了。周祈便帶著陳小六、魏大郎與的盧一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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