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魂給自己的標簽真的是狼,而不是哈士奇什麼的嗎?
就這個智力水平,雪橇三傻頂天了吧?
兩人搭著伴走出鬥所,新鮮的海風便撲麵而來。葉爭流長長舒了一口氣,眉眼緩緩展平。
這還是她來此以後,第一次能不戴重枷地站到天光之下。
……雖然肩上架著的殺魂死沉死沉,比重枷沉多了。
殺魂自幼在森林裡長大,顯然對微鹹的海風很不適應。他失血過度,本來就體虛易冷,如今被晚風一吹,當即就朝葉爭流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葉爭流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自己半邊臉猛地一涼。
葉爭流:“……”
一股悲憤之意頓時湧上她的心頭:老天爺啊,為什麼。
她今天才剛洗過澡啊。
身後的慕搖光顯然把這一幕儘收眼底,他沒能掩住一聲不大不小的悶笑。
迎著葉爭流控訴的眼神,慕搖光揚起眉毛,抖開扇子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葉姑娘莫非怪我?唉,我先前已經提醒過了,可是姑娘執意要帶上此人,我也是沒辦法啊。”
葉爭流:“慕公子何時提醒過我了,我怎麼不知道?”
“我方才分明用眼神問過姑娘,也是姑娘寧願惹我生氣,亦要把他帶走。”
慕搖光的扇子“啪”地在他掌心一合:“怎麼,姑娘這就不認賬了嗎?”
葉爭流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樓主本來想帶走的不是殺魂啊,殺魂比我強太多,人人都想帶他走,導致我還以為自己隻是一台沒有感情的搬運機器呢——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會錯意了。”
慕搖光側頭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
“不論葉姑娘你信或不信,我這一次……隻是專程為你而來的。”
聽到這話,葉爭流意外地看了慕搖光一眼,不想正撞進對方一雙幽幽翦翦的漆黑眼瞳。
此時正值夜濃,天上的月影皎皎如盤,漫漫向人間灑落幾許淺銀的流光。海浪聲隱隱綽綽地乘風傳進人的耳朵,像是一支情人會麵時被唱起的短歌。
而慕搖光的眸子卻比夜色更深沉。
他的神色無比專注,隻淺淺地倒映著一汪皎白如霧的月光,以及夜色下葉爭流俏麗的臉龐。
麵對著這樣用心的眼神,葉爭流一時之間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輕了。
在目不轉睛地和慕搖光對視了五秒以後,葉爭流決定,對這話信上三分。
——她其實原本信六分的。
但看看慕搖光居然都開始折節出賣色相了。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小子心虛啊!
按照葉爭流原有的猜測,慕搖光這次前來,應該就是為了把她和殺魂一起帶走。
畢竟,他要是不想帶殺魂走,那葉爭流彆說玩弄話術了,她給慕搖光現場做個手術都不一定能改變他的主意。
這孫子分明就是想提殺魂走,但他偏不說,就對著葉爭流在這兒裝,在這兒拿喬。
但現在看了慕搖光欲蓋彌彰的表現,葉爭流覺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懷疑:要不是自己把叢影給嵌成了一張年畫,表現出了自己的實力,這王八羔子本來誰都不想帶走的!他甚至可能打過痛下殺手清場滅口的主意!
葉爭流:“……”
你大爺的,慕搖光,我也記住你了。
為了防止自己的眼神記仇得太過露骨,葉爭流佯裝害羞地一低頭。
對著葉爭流做出的這副小兒女態,慕搖光很是有些新奇地眨了眨眼睛。
不過,不管他如何猜測,慕搖光都決計想不到,在短短的幾秒鐘裡,自己的身份就由“小子”降輩分到“孫子”,緊接著更是被開除人籍,變成了一隻“王八羔子”。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不遠處,群玉樓的燈火已經隱隱可見,葉爭流因擔著殺魂而冒出的汗水,也已經浸濕了衣裳。
慕搖光終於大發慈悲地快走兩步。他靠近葉爭流,對殺魂伸出了手:“葉姑娘何須如此辛苦,還是我來吧。”
然而,就在慕搖光剛剛跨近殺魂身側三尺之際,負傷的灰狼便亮出了染血的獠牙。
霎那之間,凝結著淡褐血痂的劍尖自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角度平平遞出。那一劍無聲無息,甚至沒有分毫殺氣。慕搖光若是沒有發覺,再進一步,登時就要被串個透心涼。
殺魂默不作聲地站直,收回自己壓在葉爭流身上的大半體重,又不動聲色地把她往旁邊一推。
大約是受傷的緣故,殺魂這回沒有主動出擊,隻是眼珠微轉,偏給葉爭流半縷眼風:“他,小白花,怎麼還在這兒?”
葉爭流:“……”
慕搖光:“……”
慕搖光和藹可親地問道:“不好意思,我想我可能是聽錯了。這匹小狼,他剛剛叫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