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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號一出,活像公開處刑。

盛惟安都感覺這是在諷刺他,但他還是堅強的扛了過來,對他來說,最難過就是在宮裡這幾個月,能得個郡王封號搬出宮自己當家,哪怕宅邸不如燕王府氣派,封號也有諷刺的意味,日子總算有了盼頭。

尤其他還得了筆安家銀子,據說比前麵有些皇子要少,總還是有十萬兩,宅邸是翻修好的,這個錢捏著過日子咋都夠了。

才出宮他是這麼想的,後來發現,錢不經用。

有得寵的皇子出宮的時候拿二十萬安家銀,過幾年就不湊手了,還得親娘以及夫人娘家支援,京裡麵達官貴人的生活是奢靡的,後廚一天就能用去價值幾十甚至上百兩的食材,正常吃一個月就上千兩,經常還有茶會酒宴,四季都得置辦新衣,年年要打新的首飾,夏天可能買冰,冬天還得添炭,平常要買茶酒之類,人情往來更是大項。郡王府裡不養人嗎?那麼多丫鬟奴才也很費錢……

這些都是最基本的,要再有個費錢的愛好,到手十萬兩,一年能花光。

親王郡王這些每年都有錢拿,朝廷年年會發給他們上萬兩的銀子,但你想想一萬兩白銀均攤到十二個月裡,每個月才八百出頭。

早先聽說安家銀有十萬兩,他們覺得不少,反正以前從沒拿過這麼多錢。

結果才兩個月,就過了個年,他倆已經用去三萬。搬進新家之後秦嫣做主添了不少東西,除此之外就是走了幾個年禮,擺了兩場席麵。

意識到十萬沒了三萬,盛惟安跟秦嫣夫妻雙雙懵逼。

不管是在燕王府或者在宮裡,秦嫣都沒當過家,他們吃穿用的都是辦好了送來,輪到自己當家做主,手稍微鬆點,買的東西稍微好點,錢就沒了。

盛惟安他生母早就沒了,生母娘家倒是還在,那家比秦家還差得遠,根本指望不上。

他怪秦嫣不會過日子,秦嫣就把賬冊扔他跟前,讓他看看。

他看完不明白,過個年就要花去這麼多,以前燕王府是怎麼過的日子?他們吃穿用比這還要好太多了。

這就是得寵和不得寵的差彆,燕王府很多東西是不花錢的,比如他們吃的果子,甚至米麵肉都是貢品,皇上賞的。他們用的冰炭也是皇上撥的,地方上貢的好東西,隻要到了皇上手裡就有燕王的一份,太後娘娘還會補貼小兒子,燕王府日子過得很好,開銷其實不大。

盛惟安沒得到什麼補貼,靠十萬兩安家銀子收著點能過三年,他們添了些東西,錢自然就不湊手了。

當家做主之後每天還得為錢發愁,郡王府的生活遠不如她想的那麼愜意美好,秦嫣心裡又難過起來,她從當娘的那頭沒得到實際幫助,隻是聽了些勸慰的話,這時她想到人在廟裡的姑母,心想姑母以前能把燕王府操持得那麼好,跟她聊聊興許有助益。

正好她們姑侄很久沒見過,秦嫣想著姑媽萬一還有翻身的可能,總不能把事做絕了,這麼想著,她在王府辦了洗三禮之後想辦法進了趟廟。

等見著人,秦嫣不敢相信那是她曾經風光不可一世的姑姑。

這個冬,燕王妃清瘦了很多,她寡著臉,看不出有絲毫的雍容貴氣。

秦嫣起初都看傻了,回過神以後便含上淚:“姑媽怎的清減這麼許多?侄女看了好生心疼。”

從她進廟之後,前來看她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前麵來的都是好幾個月前,自從秋天生了那場病,再沒人來過。能見著秦嫣她還是歡喜的,王妃問她怎麼出宮來的?秦嫣告訴她皇上封盛惟安做了郡王,他們冬月裡就搬出宮了,忙了段時間,得空了她趕緊過來看看。

“姑媽您怎麼樣?我在皇子所消息閉塞,都沒太聽說外頭的事,後來才知道您秋天那會兒生了場病,是不是沒將養好?看您氣色差了好多。”

那是王妃心裡的痛,她不欲多提,比起說自己多慘,她更想知道外麵怎麼樣了。

廟裡才是真的閉塞,這裡的人有時間都在誦經念佛,一點兒也不關心八卦。王妃會知道錢玉嫃懷孕還是早先有人來看她順帶捎來了消息,瞧她沒什麼可能翻身,就沒人來這邊了,她也就沒了消息來源。

“嫣兒你同姑媽說說,外麵是個什麼情況?瑤瑤在忙啥?還有燕王府,現如今是哪個賤人掌家?錢氏生了沒有?”

秦嫣本是來聯絡感情外加學習取經的,她還沒開口,王妃率先發問,她隻能答。

“郡主為您鬨了兩場,一場是您剛進廟那會兒,那次郡主遭了大罪,太後親自為盛士洲撐腰,訓斥了她。一場在九月裡,我是後來才聽說,郡主得知您病了匆匆趕回王府,不知道她跟王爺說了什麼,出府時她失魂落魄的。”

王妃本來有些埋怨,她從前當寶貝疼的女兒在她進廟之後竟然沒做什麼,彆的不說,冷起來她沒給送幾筐炭火,過年都沒前來看看。

王妃隻是在廟裡誦經念佛,又不是被圈禁了,再說就哪怕被圈禁都能疏通關係請人多多照拂。她有女兒,這個年卻過得淒慘悲涼,誰想得通?

聽秦嫣說女兒為她鬨過,王妃才好受一些,想著瑤瑤恐怕也不容易,現在王府落到那些人手裡,她失了娘家庇佑,也不知道在魏國公府過的是什麼日子。

當娘的總是很能體量自己的親生兒女,都不需要彆人來勸,王妃就替盛飛瑤找了理由,而後完成了自我勸服。

她又道:“錢氏生了沒有?”

說起這個,秦嫣表情都淡了很多,她點點頭說:“生了,是個女兒。”

王妃笑出聲來,她笑得眼淚都往外溢。

“你說她生的女兒?”

“好啊,真好,真是太好了!從得知她有孕,我哪怕人在病中都不忘向菩薩祈願,皇天不負苦心人,天老爺總算聽到我的心聲!”

“王爺跟太後他們都是做夢也想要兒子的,我就因為沒生出,便讓外室子踩進泥裡!太後他們不是拿姓錢的當寶?我倒要看看對著這一生一個賠錢貨的,他們能寶貝多久!”

剛才看她一身單薄,氣色和精神頭也不算好,就在聽說錢玉嫃生了女兒之後,王妃爆發出巨大的喜悅,這喜悅讓她雙頰上都著起胭脂色,眼也亮了。

秦嫣一臉麻木,心想她生了女兒你高興個啥?不知道燕王府上下都高興死了?太後皇後發下大筆賞賜,文武百官也是排著隊來送禮,洗三當天的排場甚至比彆家添嫡長子還要大,沒請到的都去了,那天燕王府裡都是去沾仙氣兒的人。

又一想,廟裡這些人對外頭的事好像並不關心,姑姑一個人在這邊待著,若沒人給她帶話,沒準真不知青。

看王妃高興得跟過年似的,秦嫣猶豫很久,還是決定告訴她:“姑媽您彆笑了,王爺和太後他們是想要錢氏生女兒的。”

在王妃不相信的眼神下,秦嫣把前後的事講了一遍。

等王妃知道現在宮裡宮外都認為錢氏這胎是天仙轉世,她腦子裡就嗡了一下。又想到自己天天祈禱盼著錢氏生女,結果為人做了嫁衣助她心願得償……

她那裡受得住這個刺激?腦子裡一翁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秦嫣跟她挨得很近,兩人並排坐著說話來著,忽然王妃倒向一旁,秦嫣嚇了一跳。剛才她因為高興麵色還挺紅潤,這會兒血色退儘了,臉色可以用慘白來形容,白得跟鬼似的,這模樣看著實在不像普通的昏厥,秦嫣心跳如擂鼓,她慌得很,都不敢去碰王妃趕緊招呼人來:“快來人,去請太醫,王妃說著話就暈倒了,我瞧著不好。”

立刻就有人往太醫院趕,雖然費了些口舌,好歹也請來了人,可這會兒距離王妃倒下大半個時辰有了,太醫過來一把脈一探鼻息一翻眼皮,他搖了搖頭:“你們誰去給王爺報個信,請他準備後事吧,人早沒了。”

太醫還想問一問,王妃今兒個是不是遇上什麼事?

她身上是有些毛病,以前生活好沒發出來,前頭風寒總不好拖著讓其他毛病也發了,這一冬是沒出事,也是病懨懨過的。即便如此,要不是受了天大刺激也不至於。

太醫想問,可他找不到人問,姑侄兩個說話的時候屏退了丫鬟,故而隻有秦嫣知道前因後果,她已經軟倒在一旁,根本聽不見彆人說什麼話。

秦嫣腦子裡好像有一窩馬蜂在嗡嗡嗡,不敢相信說幾句話的功夫姑媽就撒手去了。

人沒了總要報給燕王,燕王問起來,她怎麼交代?

秦嫣那臉色慘白慘白的,她整個人都慌了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覺得這事不怪自己,自己是好心來看姑媽,可不說彆人,廟裡聞聲趕來這些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京裡會不會也像這些人一樣誤會她?

會不會誤會另說,得知燕王妃在這時候撒手沒了,太後心裡第一個想法——真是晦氣!

這還沒出正月,明姝才出生沒幾天,秦氏死在這節骨眼,燕王府迎來天仙分明是大喜事,現在得要穿素服哭喪。要是喜喪還好,四十多歲人忽然沒了,這是死得早,燕王府裡紅白相衝可不晦氣?

太後又一次後悔了,後悔當初沒廢了她,可眼下不是後悔的時候,她生怕喪事辦完衝撞了明姝,不許他們在王府停靈,亦不許哭喪。

太後下的懿旨,誰敢不尊?

燕王妃死了也沒回得去王府,秦嫣同樣也沒討著任何好處。她解釋了,說自己隻是不放心來看看姑媽,她們姑侄感情很好的,但是很久都沒見上麵了。今兒個見著姑媽非常高興,可誰知道,聊著聊著她就倒下去了……

秦嫣被扣下了,她拚了命想撇清乾係,盛惟安也在想法。

從他回宮到封郡王出去,皇上都沒等來懺悔和反省。現在出了事,人倒是第一時間進宮說要求見父皇。

皇上見了他,聽他說完心裡憋著一股火沒處發,一氣之下又削了他爵位。

盛惟安出宮才兩個多月,郡王還沒當熱乎,稀裡糊塗又被打回原形。

他就跟親眼目睹王妃倒下的秦嫣一樣,人是傻的,還問為什麼?

“沒為什麼,你滾吧。”

這一番折騰,盛惟安又做回光頭皇子,要說跟之前有什麼區彆?就在於那宅邸分給他了,皇上沒打算收回,他隻需要摘了郡王府的牌子,還可以住在那頭,不用回宮。

至於該怎麼發落秦嫣,那得看調查的結果,還有燕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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