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經心生暗怒,不過這種場合他發作不得,隻得先忍下去。
金玲知道她一個小小宮女,本來沒有她說話的份兒,不過她現在代表的是大唐,不能沒開局就在氣勢上弱下去。即便是贏了,也像是輸了一樣。
金玲麵上帶著禮貌的微笑,不緊不慢的說:“生養我的是大唐,為了國家榮譽,為了陛下的囑托,小女子雖死猶榮。在這一點上來看,我們大唐人和日本人就很不一樣,不是誰都能理解的。”
領頭的那個使節有些不忿,比愛國嗎,誰能比得過他們:“為了國家,日本武士可以刨腹自儘,從不會懼怕死亡!”大唐又有哪個人能做得到?一個個還不都是貪生怕死之輩,要不然這個宮女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被拋出來!
金玲要的就是他這句話,說:“既然日本使節是來我國朝賀,就應該知禮儀明進退,而貴國隻不過是借著有人棋藝還算過得去,就趁機挑釁生事,實在是有違屬國本分。”
李丞相等人不由得覺得十分痛快,不過這話在理歸在理,他們明知道是這樣,卻不能直接扔回日本人臉上,否則就是外交問題,現在由一個“心直口快”而且馬上要和日本人展開生死棋局的小宮女說出來,倒是無傷大雅。
日本使節也沒料到會有人這麼不給麵子,直接說破,不由得惱羞成怒:“難道這就是大國的待客之道?”
金玲仍然是麵帶笑容,“我來之前已經立下軍令狀,如果不能贏日本屬國,就沒有顏麵向我皇複命。聽說日本的文字文化都學自於大唐,想必諸位使者也知道‘客隨主便’這個成語,我們大唐的女子尚且如此,貴國的鬼塚先生是不是也應拿出魄力,若是輸給我大唐人,就鄭重認錯其之前的囂張無理行徑,再以死謝罪呢?”
她幾句話就把皇上下令不贏就得死扭轉成自願立下的規則。
日本使節很是猶豫,他可做不了這個主:“這個……”鬼塚小次郎在日本國內很有威望,天皇也對他十分器重。
李德裕看了看皇上的麵色,見皇上正在暗自高興,皇上向他微微點頭,李德裕說道:“很合理呀!”
鬼塚說:“我同意,這一局一定是我贏!”和人賭一場生死又如何!他很有自信,沒人能下棋贏得了他,因為他把畢生的精力都傾注在棋盤之上了。
棋局開始後,持續足有一個時辰,鬼塚小次郎從容不迫到額頭微汗再到滿頭大汗,內心經曆了一個急轉大變的過程,當金玲蓋上棋盒的蓋子的時候,鬼塚已經是麵如死灰!
他瞪大了眼睛喃喃:“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輸!不過在場有眼睛的都看得到,大唐一個微不足道的宮女是如何一步一步將他帶到了陷阱裡。
可以說從第一步棋開始,金玲就在布局,足足一個時辰之後才下殺手,而這時鬼塚已經深陷其中,無藥可救了。
半晌後,腦子一片空白的鬼塚才頹然說:“我輸了,這條命你們拿去吧!”
金玲早已起身退到一旁,站到了太皇太後身後的徐媽媽身後,本來她也不想站在這裡,大殿之中唯有太皇太後這一個位高權重女眷,後宮其她人都沒有資格過來旁觀。
金玲打定了主意裝壁花,她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接下去的就不是她一個知分寸的宮女能摻合的了。
日本使節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不過還是得趕緊求情,鬼塚小次郎在國內頗受推崇,若是真折在此次出始大唐的途中,他回去無法向天皇交代。與之前的咄咄逼人相比,態度已經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連聲為使節團之前的行為道歉,隻求大唐皇帝開恩,饒鬼塚小次郎一命,饒過此次使節團的不敬。
當今皇上是個不吃虧的,對方下棋輸了,留下一條命是剛開始就講明的,若是自己國的人在大唐管製之下,手起刀落他一點不會眨眼,但是對方畢竟是外國使節,總要留兩分麵子,不好真的撕破臉。而且還沒等砍頭,對方已經嚇破了膽,這種慫樣,已經娛樂到了皇帝。
李德裕剛好給遞了個梯子說:“皇上,有道是兩國交鋒不斬來使,日本又是大唐的附屬國,這一次來到大唐隻不過是慣常的交流往來,就算棋藝不如我國,也罪不至死,臣懇請皇上開恩,免了鬼塚小次郎一死。”
皇上裝模作樣的大度了一番,揚一揚國威,自然也就這麼算了。
金玲明知道日本人輸了棋也可能不會死,也要挫挫他們的銳氣。如果是她輸了,丟了大唐的人,可不會有人給她求情為她開脫。
金玲對日本使節偶爾看過來,以及鬼塚小次郎時不時盯過來的目光視若無睹,領著自己的那一份賞賜慢慢往回走。
皇上今天下棋贏了,終於出了一口惡氣,龍心大悅,賞賜了金玲不少金銀財寶。太皇太後比皇上賞的還多,又敲打了她幾句,見到金玲仍然不卑不亢,不像是會因自己立了些許功勞就沾沾自喜,便把她給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