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宋王願不願意,皇上已經親口讓他入朝堂,那就得分管一攤工作,再不可能悠然自得混日子,至於他到底能不能適應,能否把差事辦好,那還要過一段時間才看得出來。
暫時按下了李隆基高歌猛進的勢頭,太平公主終於有時間出宮,回公主府探望駙馬。
武攸暨早就被封為樂壽郡王,自然是有自己王府的。不過太平公主常年住在宮中,公主府反而閒置著,駙馬不願意看到公主府主人不在人氣不足,乾脆一直住在公主府中。
駙馬的性格恬淡衝和,在官場中朋友不多,太醫院有位姓景的太醫因為常給他送藥,到是與駙馬交好,這天剛好景太醫來為駙馬診脈看病。
看過之後他不由得像之前無數次那樣搖頭歎氣,“駙馬這病是因情至所傷,外邪入侵導致心神失寧,已經藥食無靈,如今太醫院所開的藥也隻不過是續命罷了,如果駙馬心結不解,恐怕活不過一年。”
駙馬聽到自己時日無多,看起來可比景太醫鎮定多了:“人若微風,觀之無形,拂身無聲。公主從來都視我如風,有則不絕,無亦難知,但願這一陣風,可以陪伴公主多些歲月。”
都這個時候了,最先想到的還是能不能多陪公主一段時間,景太醫早就知道駙馬對公主情深意重,隻是為他總也得不到回應而感到不值,“明知道駙馬你病得這樣重,公主卻避而不見……”
武攸暨立刻說:“她忙著呢,最近宮中事多,你不知道她每日要處理的事務有多繁雜,殫精竭慮,時常都休息不好,可惜我的病暴露了,不能為她分擔,之前一直瞞著病情不告訴她,也是不想她為此分心。”
雖然公主會為他分心很可能是他多慮了,想到會有這個可能性,還是不願意做任何讓她分心的事。
太平公主和駙馬兩個都是二婚,他們之前各自有過一段婚姻,走到一起也可以說是同為天涯淪落人。
先駙馬薛紹與太平公主琴瑟和鳴,薛紹因牽扯到他的兄長逆謀案當中,被判處斬,太平公主一直耿耿於懷。那時候正值武皇要登上皇位的時候,她為了最大限度保護這個小女兒,把太平嫁給武家人,選了個武攸暨。武攸暨當時是有妻子的,武則天為了成就這段姻緣,直接賜死了他妻子。
太平公主嫁給了武攸暨,可是心中想的一直是她的先夫薛紹,到底意難平。
武攸暨甘願為她頂罪赴死,卻不告訴她真實心意,就怕她心生牽掛,臨死之前還騙她說隻因想與亡妻九泉下相見,死得其所。
武攸暨活著的時候在太平公主心中一直沒地位,他死後,她才從景太醫那裡得知了他真正的心意,奈何悔之晚矣。
太平公主到的時候正聽到兩人在說話,因水榭設置在一處影壁的後麵,所以坐在水榭中的兩人並沒有看到有人過來。
駙馬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談話已經被她聽到了,繼續說:“我與公主同在深宮,身不由己,同病相憐,偏偏貌合神離,希望有一日,我能與公主心意相通,共偕白首。雖然公主心中無我,人所共知。我也不要緊,沒有相親相愛的幸福,我仍有一廂情願的感情。隻要我活著一天,我都要好好守護她。在她麵前我一定要堅強,不可以讓她擔心,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一定好好珍惜和公主相聚的每一刻。”
太平本沒想偷聽他們談話,可是走近了發現對話說的是自己,為避免對方尷尬,就停住了腳步,等他們換話題再出現,誰知道聽到了駙馬這一番內心剖白,不由得停在原地,跟在太平身後的兩個宮女甚至感動得直擦眼睛,秦淮則是默默觀察公主,猜測經此之後公主和駙馬的關係是不是會有所變化?
那邊景太醫說:“……還是要多休養,最好不要出府了。”心疾會導致人很脆弱,會受到外界的刺激和影響,靜養的時候不若閉府不出在這樣安定的環境裡。
武攸暨卻說:“我得進宮一趟。”
景太醫很無奈:“駙馬,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宜操勞,公主身邊仆從無數,不缺人關心,你何必為難自己呢。”
武攸暨說:“我進宮也是要親手去取一件東西交給公主,那件東西對公主很重要。”
景太醫明知道勸不住,卻對自己病人不聽話亂跑很是擔心,正要再說什麼,卻聽到一個清泠女聲響起來:“駙馬要親手取得的,就是這塊玉佩吧?”就看到太平公主一行人從影壁後麵轉了出來。
因今日出宮回府,太平沒有穿繁複的宮裝,而是換了一身便衣,便衣穿在她身上,卸掉了公主的幾許威嚴,多了一絲難得一見的柔婉。
武攸暨看著這樣打扮的公主緩緩走來,不由得眼前一亮。太平裡麵穿著薄如蟬翼的霞影紗玫瑰香胸衣,腰束蔥綠撒花軟煙羅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蟬翼紗。
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兼且氣質高華,舉手投足,都是皇家公主的鳳儀典範,便是隻著便服,通身氣派仍然讓人不敢直視,她的驕傲與高貴早就刻在了骨子裡。
太平公主這份絕世姿容,放在經曆數朝美女無數的皇宮之中也能稱雄稱霸。
水榭裡兩人見公主走近,立刻起身行禮,“微臣/臣參見公主。”
太平:“無需多禮。”
武攸暨驚喜道:“公主是何時回來的,怎麼不派人事先打聲招呼,我好像讓下人早做準備。”
太平看了駙馬一眼,對景太醫說道:“有勞景太醫,在本宮不在的時候看顧駙馬。”
“這是微臣職責所在。”
太平公主早就知道駙馬的病情如何,也不需要向太醫一再尋問了,問了就是不過熬日子罷了。又厚賞了景太醫一番,景太醫便知機的告辭離開。
太平對武攸暨開口道:“過來,我給你看看脈相。”
一旁的宮人呈上一個脈枕。武攸暨不疑有他的伸了手臂過去,“公主也懂岐黃之術?”
太平謙虛道:“略懂而已。”
她雖然沒有穿越之前的記憶,知識儲備和技能都完整保留下來的,所以她清楚自己的醫術絕對不會比太醫差,仔細診脈後發現,駙馬的情況果然很危險,以目前太醫們的醫療水平,已經很難幫得到駙馬了。
她有法子能治,不過要把他的身體先調養好。
武攸暨驚喜過後,這才想起來公主是拿著那塊玉佩的,這玉佩對公主來講應該很重要才對,因幫他診脈,玉佩就隨意的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原來公主已經知道了,我知道這塊玉佩是你的先夫薛紹送給你的,你很寶貝它,卻輾轉丟失了。我廢了很多功夫終於將它找到,沒想到竟然已經破碎,隻能悄悄的拿給司珍房的掌珍幫忙修補,想給公主你一個驚喜……奈何身體不中用,突然之間就病倒了。”
太平說:“那掌珍見駙馬你出宮去再沒回來,急著用銀子,便將東西送到千秋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