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再去山上的時候,哪吒眼尖發現:“你肩上毛怎麼蹭掉了一塊?”
本來是一隻通體雪白,無一絲雜色的小狐狸,有一點不對勁就看得出來。
妲己也沒想到那個烙印竟然會在狐狸體上出現,隻得說起最近家中發生的事。
哪吒跳起來:“什麼?你妹妹怎麼這麼可惡?我去替你教她。”
妲己不緊不慢的說:“教訓什麼?你下得了山嗎?”
哪吒頹然坐了回去,有些蔫蔫的說,“我忘了,那也不能讓你被人欺負。”
“算不上是欺負,我拉著她去給福伯道歉了。至於我受的傷也不能全算在凝香頭上,隻是個意外。”
飛天娃說:“你這個妹妹是不是親生的?我聽山下的人說,不是同一個娘生的的孩子會鬥來鬥去。”
三眼娃十分驚奇:“哦,原來你們不是同一個娘生的!”
妲己氣急敗壞:“才不是呢,我爹和我娘感情很好,沒有那麼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和妹妹從小不太親近,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才無法互相理解吧。”
哪吒不甘心的說:“那你妹妹也居心也不良,你還是少和她玩。”
妲己歎息一聲:“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過一看到你們,思路詭異的妹妹也沒那麼討厭了。”
三眼娃說:“是不是因為我們特彆親切?”
妲己搖了搖頭,實話實說:“你們連家人都沒有,對比之下,我就抱怨不出來了。”
哪吒氣急敗壞:“你什麼意思?我們挖空心思安慰你,竟然在我傷口上撒鹽,你彆跑,站住!”
就在妲己她吃吃喝喝,偶爾跑去那座山,看望三個小夥伴的時候,朝歌的新君也開始了執政生涯。
帝辛史稱商紂王,他是史上最□□不仁的暴君。他一登基就廣納後宮,後宮的妃子達到了兩千四百人之多。
終日爭歌逐色,議政大殿變成了歌舞作樂之地。
滿朝文武,敢怒不敢言。
從此也揭開了商朝開國到如今六百多年步向衰亡的序幕。
春去秋來,轉眼從哪吒他們上山就過去十年了。這十年裡,他們無時無刻都想打敗石頭人離開這座山。
少年好勝,百折不撓,屢戰屢敗。他們一共發起了二十六次攻擊,在前麵的二十五次失敗之後,這次可喜可賀終於打敗了石頭人,並且把石頭人海扁一頓以出這口惡氣。
石頭被打得分崩解體,裡麵竟然出現個老頭兒。原來他真的是山神,這位西嶽山神是受了女媧娘娘所托,在這裡訓練天兵天將,激發他們的潛能。
本來他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麼逍遙自在,可是這三個搗蛋鬼來了之後,他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時時要提防他們偷襲,簡直苦不堪言!可以說他是最希望三人快點兒打敗他,快點兒下山的。
他們三個潛能被激發出來,武力值是足夠了,可是下了山之後根本對山下的生活一無所知,連吃飯需要用錢都不知道。
其中三眼娃和飛天娃怪模怪樣,還被當成是妖怪。
百姓們聚集在一起,拿著鋤頭,榔頭,對他們喊打喊殺。
西嶽山神隻好求助西伯侯,西伯侯聽說他們三個是女媧娘娘欽點的天兵天將,覺得教授他們的責任重大,認為他們目前要學的就是禮儀,於是把他們三個放進書齋,讓他們和夫子讀書。
妲己也長成了十幾歲的少女,亭亭玉立,麵容如朝露雲霞,已經顯露傾國傾城之色,一顰一笑都讓人心向往之。
與她朝夕相處的人沒有太明顯的變化,隻是覺得她格外好看。
初次見到的人常常會看愣住,忘了之前要說的話或要做的事。
妲己再次來看哪吒他們的時候已經換了據點,變成山下西歧書齋。
哪吒說:“原來要做大事,真的要讀書才行啊,怪不得小狐狸一直都念念不忘。”
妲己:“我說過叫我名字,你總叫我小狐狸,萬一在彆人麵前也這麼叫,豈不是暴露我的身份。”
飛天娃說:“書院真的好好玩啊,那裡好熱鬨,有好多人,又要上禮儀課,又要上彈琴課,每天要做好多事,妲己要是也能來就好了,那樣我們四個就湊齊了。”
三眼娃在一旁附和:“對呀,對呀,妲己能來我們齊了。”
妲己不無失落地說:“哪有那麼容易,大家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飛天娃說:“你先不要那麼悲觀嘛,不試試怎麼知道。我想起來了,是不是說你之所以不能讀書,是因為西伯侯給你占的一支卦,西伯侯我們認識,我們可以去找他。”
妲己搖頭:“找他也沒用啊。”
飛天娃說:“侯爺他是一個好人,彆人有困難的時候都會無私幫助,他不就幫了我們,聽說大家都稱他為西方聖人。”
妲己說:“你們受了他的恩惠,當然覺得他是好人,可是我現在的處境都是因為他一支卦造成的。我剛出生的時候,他已經批命說我是‘紅顏禍水,天降災星。’我爹已經深信不疑,導致不能出門。如果我這個時候再不識趣求到他麵前,他再占一卦更厲害的,我要怎麼辦?”
哪吒說:“做人也不能那麼悲觀嘛,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能成功呢?反正你現在最差也隻是被你爹關在家裡。就算是失敗了,你爹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妲己沉吟道:“這話倒是有點兒道理。”
想到能和妲己一起做同窗,大家可以天天見麵就好興奮,每個人都當自己的事情一樣上心。幫她奔波說情,這些天他們沒少往西伯侯麵前湊。
小夥伴們這麼幫忙,妲己也不好拂了他們的心意。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也想試一試她爹的態度有沒有鬆動,畢竟她不想做文盲。
於是妲己再次出現在了蘇護的書房。
“爹,我有一件事要求你。”
蘇護見她態度鄭重,“是什麼事啊?”
妲己說:“我想去見西伯侯。”
蘇護:“什麼?為什麼?”
妲己說:“女兒早就好奇這位給我占卦的侯爺是什麼樣子,想親自會會他。”
蘇護懷疑:“你這樣子好像是要找他尋仇啊。”
妲己:“女兒隻是想和他談一談罷了。”
蘇護沉吟了片刻,覺得妲己漸漸長大了,去見一見西伯侯也好,也許可以請西伯侯給她重新算一算,之前所謂的命數是否有所改變。
要知道,這個女兒可是讓他最為擔心的。
妲姬一向克製,很少有什麼要求。蘇護說:“好吧,既然你堅持,那為父就給西伯候下帖子,約定個時間見麵。”
他深知女兒妲己是十分固執的,如果她如今的要求沒有得到滿足的話,她一定還會想其它辦法說服他。就像這十幾年過去她一直沒有放棄想要讀書識字的想法一樣。
幾日後,妲己在蘇護的幫助下順利見到了西伯侯。
西伯侯見到蘇護帶著一位清麗脫俗的少女,十分詫異:“蘇大人,這位是?”
蘇護剛要介紹,被妲己打斷了:“素聞西伯侯精通先天演卦,侯爺何不算一算我是何人。”
她倒是想看看西伯侯的算卦本領是不是沽名釣譽得來的,如果他不能算出自己是誰,那麼所謂的批命自然也是無稽之談了。
蘇護父女倆很有默契,瞬間就明白了女兒的用意。
西伯候掐著手指點了點,隨後大吃一驚,目光銳利看向妲己:“原來是十五年前出生的蘇小姐。”
蘇護:“這正是小女妲己。妲己!不可莽撞,還不給侯意見禮?”
妲己走上前,說:“候爺請恕民女沒有學過禮儀,這就給候爺拜一拜。”
西伯候又怎麼會看不出妲己是故意的:“今天你來見我,不知道有何事。”
妲己:“您果然是高人,一眼就看出父親是受我所托,那麼我也不繞圈子了,實在是有個問題困擾我多年,想侯爺為我解惑。”
“你可還記得,在我出生不久後我爹請您占的那支卦。”
“老夫記得很清楚,因為老夫活了這大半生,隻有這一支卦格外特殊,占卦之時的感覺,甚至記憶猶新,令人寒冷徹骨,悚然。”
妲己:“那您必然還記得當時你批出來的內容。”
西伯候:“紅顏禍水,天降災星……亡商之人。”
妲己說:“那你可能同樣猜到了,父親從小不允許我讀書,並把我關在家裡不準出門,讓我不知天下事,坐井觀天。就算仆人不經意間教我數了幾個數字也會被嚴厲訓斥,然後辭退。”
西伯候說:“不錯,這是老夫出的主意。”西伯候以為妲己是來控訴算賬的,這的確是他出的主意,不過是以大局為重,沒想到蘇護執行的這麼好。
妲己說:“因為無知,我就像是一卷沒有刻過任何字的空竹簡,展開之後,什麼都沒有。不知道我這樣的比喻,侯爺是否讚同?”
西伯候有些看不懂妲己了,沉吟道:“可以這麼說。”
妲己自信地說:“在彆人看來,我可能是一部空竹簡,什麼都不懂。不過在我看來,我就好像蘇家祖傳的那一部至寶無字天書。相信侯爺也聽說蘇家的無字天書,世界上任何問題,無論多難在上麵都能得到答案。”
在場的西伯候和蘇護都驚訝了,沒想到妲己她會說出這番話,蘇護更是覺得不認識女兒一樣。
妲己笑道:“我這麼說你一定認為我是自不量力,可是我真的就是這麼想的。問我任何問題我都能給你答案,是我認為對的答案。因為不知道很多事,自然認為自己想的都是對的,也沒有能讓我敬畏的東西,這就是所謂的無知者無畏吧。無知會讓人自大,侯爺真的覺得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不會更容易闖下大禍嗎?”
西伯侯不禁陷入沉思。
蘇護趁機說:“候爺可否為小女再占一隻卦?”他女兒聰明伶俐,又很孝順父母,說她是大逆不道的亡國之人蘇護怎麼都不願意相信,當然是想看看卦象是否有變化。“時隔這麼久了,也許所謂的天意早就變了呢。”
西伯侯說:“老夫的卦象從來沒出過錯,也從沒有推翻自己的卦象,蘇大人你何必明知故問呢?”
不過妲己這一番理論,倒是教他也不得不多想,畢竟她說的很有道理,一個無知之人,肆意妄為之下似乎造成的破壞會更大,特彆是在他手握權力的情況下。
當然這是要分人的,他觀妲己其人,自有一分靈透不是做不到。
妲己說:“侯爺仍然堅持認為我不應該讀書嗎?”
她不在意對自己批命卦相是如何,她在意的是能不能出得了家門,最重要的是能讀書,擺脫以往的那種囚禁的日子。
西伯侯:“看來蘇小姐是有備而來,那麼你想老夫怎麼做?”
妲己說:“我想入西岐的書齋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