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賈母隻猜對了一半,王夫人的確憂心元春在宮裡的表現,她最憂的就是這次元春積極響應太上皇的省親旨意。
王夫人知道自己發愁也沒有用,打算試一試賈母的口風。
她說:“老太太你見多識廣,經曆的事兒多,不如幫我想想我這沒見識的多慮究竟對不對。”
賈母說:“你說來我聽聽。”
王夫人說:“我想起咱家老爺生日那天,那個夏太監來傳旨,總覺得有些不妥。”
賈母倒是完全沒有想到她會說這個。
隻聽王夫人繼續說道:“那天我們兩府聚在一起宴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家裡有人慶生,是吉日。可是,那個夏太監,應該明知道娘娘的喜事兒,卻是那樣的態度,總讓我覺得有些不妥。”
賈母都沒注意那個夏太監,問道:“你以為哪裡不妥?”
王夫人說:“他那樣急匆匆的來,要老爺入宮見駕,讓人心都跟著提起來,卻半句喜氣兒不透,而且就連坐一下,喝口茶水都不喝,似乎急著跟我們撇清關係似的,老太太覺得他這樣的表現合理嗎?”
賈母聽王夫人說完,也在心裡掂量想起那天夏守忠的表現,當時的確是讓人琢磨不透,懸心了老半天。
按理這些太監是最精明,最會揣測上意的,不然宮裡上萬的奴才也輪不到沒本事的人爬到這個位置上。
什麼時候該賣好兒,什麼時候撇清,他們都門兒清。
賈母卻不願意往壞處想,說:“可我們家出了貴妃娘娘確實是實打實的,這些老內監向來心眼子多,還拉幫結派,不知道已經入了哪股勢力了。”
賈母的意思是說,這個夏太監可能是後宮中受了其他妃子的收買,到了賈府才表現異常,不敢多加親近。
王夫人:“若是這樣還好,若不是才教人憂心。”
其實老太太聽王夫人這麼一說,也有過一瞬間的想:難道這太監消息靈通,覺得皇上不喜歡元春?
是不是要給元春加封,宮裡應該早有苗頭才是,在宮裡的女史不可能一朝就封了個貴妃頭銜。
他們應該事先早就知道,來了他們賈家之後,既不賣好也不停留,真的像是要撇清關係似的。
難道元春在宮裡麵並不受寵?
這夏太監對元春封妃不以為然,有可能是代表其他宮裡的女主子的意思。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男主子的意思。
想到這兒,賈母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也跟著王夫人一樣,有些發起愁來。
王夫人見老太太聽進去了,接著說:“而且我覺得省親這個事兒也有些不妥。”
賈母的神色也已經有些嚴厲:“哪裡不妥?”
賈母的意思很明顯,這可是太上皇的旨意,王夫人怎麼能隨意評價不妥。
王夫人明白她的潛台詞兒,放輕了聲音說:“正因為這是太上皇的旨意,明明皇上已經開了恩典,準許女眷每月進宮相見。娘娘剛剛做了貴妃,卻反倒不支持丈夫,而支持太上皇的旨意,這叫我很是憂心她的處境啊。”
自古就沒聽說過嬪妃能省親的,就得皇後省親的事兒都少有。嫁進了皇家,連皇後都沒有回門一說。
這還是太上皇頒布的旨意,皇上不能明著反對。
他心裡麵說不定怎麼鬨心呢!
也許皇上就等著他的妃子給他長臉拒絕省親。
真要有嬪妃大規模省親,日後的史書還不知道要怎麼寫,說不定會說他是個色令智昏的昏君。
更何況賈元春可是皇上的妃子,涉及到站隊的時候,竟然不站皇上的隊,跑去站太上皇。
王夫人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也許是受家族熏陶太深吧。
如今這個新皇帝除了封妃一事,並沒有給賈家什麼恩典。
更也許,這次封妃,皇上都是看了太上皇的麵子拂照老臣,這才讓賈家人繼續鐵杆支持太上皇的決定。
可是元春和賈家的男人們也不想想,既然太上皇已經退位,還能有幾天說了算的時候。
這些話,王夫人隻能在心裡想想,是不能拿出來和賈母說的。
賈母之前隻顧享樂,倒是沒深想一層這其中的意思,如今聽王夫人這樣一說,倒是也覺得她這次上火是事出有因。
王夫人接著說:“而且我覺得咱們家已經大不比已從前,建省親彆院的錢是能拿得出來,隻是在這之後,就要艱難些了。”
建造能夠接駕的省親彆院,少說也要花費百萬之巨,必然要掏空已經逐漸衰落的賈家的家底兒了。
相信不僅是王夫人這個管家太太,老太太更應該心中有數。隻是老太太不管家,隻要負責享受,她知道在整個賈府,短了誰的,也不會短了她的用度,裝不知道罷了。
王夫人說夏太監表現不對,引賈母入心了兩分,又聽她說不太讚成省親,賈母卻是萬萬不能同意了。
賈母說:“你這話隻咱們娘倆兒說得,卻不能再和彆人說了。這樣天大的恩典落在我們家頭上,就是福分,哪有往外推的道理,你呀也彆多思多慮了,人就是想的多了才容易想出病來。好好的清靜養幾日,把身體養好了才是正經。”
賈母安慰她幾句就走了,還再次叮囑她,切記不可再這麼想了。
王夫人知道,這話她再和彆人說也沒用,家裡麵賈母說話最有分量。。
而且整個賈家家族,賈母已經是十分睿智的人了,連她都是這種想法,覺得王夫人多慮到胡思亂想。
王夫人這話就算對彆人說了也沒用,特彆是賈政。
雖然極力表現出平常心,了解賈政的人卻知道,他最為雀躍,大女兒當了貴妃娘娘,賈政老爺越發有譜了。
賈政早就和賈赦賈珍他們一起,從聽到風聲就開始籌劃著園子如何蓋。
這些摩拳擦掌,籌劃著蓋園子接待娘娘回家省親的人,他們不是不知道投入全部的身家,傾全力去建個省親彆墅有風險。
隻是如今什麼都顧不上了,就像賈母說的:這妃子省親能夠落到自己家,這等天大的風光恩典,哪有往外推的!
而且大家心中都以為,大風光後麵接著就是大富貴。
以為這羊毛出在羊身上,到時候娘娘還有皇上,必然會有賞賜,或者加官進爵。
這百萬銀子想要賺回來也容易。
被將要到來的潑天富貴迷得暈頭轉向的眾人,卻不想想,這是不是皇上給賈家挖的坑。
王夫人就是因為做不了賈家所有人的主去回絕省親,這才上火的。
賈府的男人們已經商定,就從榮府的東半部分連接寧府的花園,共三裡半大小可以為元妃建造省親彆院,比起買地還能省錢省事兒。
眼看著那邊已經畫好了圖樣,規劃用地,計算開銷預算,就要破土動工了。
王夫人知道,這曆史的車輪還要滾滾向前,家族的興衰有其必然,她還是什麼都改變不了,這火也消去了大半,用藥沒兩天就好了。
王夫人這次小病,倒是讓全府上下都知道了王夫人在兒女上麵用心思極多。
女兒封妃省親,竟然把娘親給急病了。
當然,大家隻做善意的笑談。
元春能封貴妃,眾人對王夫人卻是更客氣了,就連平時總是陰陽怪氣的邢夫人,這次也變得和藹可親了。
說賈家上下全都是一雙富貴眼還真沒錯,上行下效,不僅是缺少教養的奴才,主子們也都是這樣的。
賈家請當時及擅長設計山水林園的山野子老先生畫了殿宇彆院圖。
各行各業的能工巧匠齊聚,各種建築材料不停的運來,工匠們拆了寧府會芳園的牆垣閣樓,接入榮府的東院,二府中間原有的一條小巷是賈家的私地,也被圈入其中,省親彆院這邊熱熱鬨鬨的開了工。
這時候的娛樂節目不多,能給貴人看的就是小戲了,而賈家沒有自己家養的戲班,到時候外麵現請來的自然是萬萬不能。
要給貴妃娘娘看,自然要知根知底,從小家養的,所以賈家人還要到蘇州聘請演戲的教席,還要采買唱戲的女孩子,以及樂器行頭。
像這樣的肥差就派給了東府的嫡孫賈薔,另外還有兩個賈政的清客,單聘仁和卜固修一起去辦。
王夫人雖說把管家的大權早就交給鳳姐,可是自從開工後,每天回到她這邊需要她裁奪的大事兒,至少也要有十來樁。
全家上下正忙忙碌碌,一直到第二年十月的時候,省親彆院才算竣工。
賈政連忙上本啟奏,請賢德妃回家省親。
皇上禦筆朱批,過了年之後的正月十五準許元妃省親。
京城裡準備省親的當然不止他們一家,周貴妃,馮才人等人家都是要省親的。
就連建築材料也是水漲船高,正是這些妃嬪之家要建造省親彆院,京城今年的材料都要比往年貴上三四倍之多,為了這天大的恩典,人們也顧不得價錢了。
賈府彆院之中的亭台樓閣上麵的對額本來應該請元春來題的,隻是元春還不曾來過,沒法題額,又不能就那麼空著。
賈政帶著幾個清客遊園看景的時候,剛好抓到了進來閒逛的寶玉,賈政便命寶玉也一起提匾額對聯。
賈政養的這幫清客最會見風使舵,看主人家的眼色。
見到賈政很有要試一試寶玉才氣的意思,所以他們都胡亂的說一些庸俗淺顯不合時宜的,故意讓著寶玉,讓他在賈政麵前露臉兒。
好在寶玉在吟詩作對上還有幾分才氣,所做的那些,讓挑剔的賈政也能夠連連點頭。
就決定暫且都用寶玉的了。
賈母本來見到寶玉被賈政叫去,中間多次派人來找,怕賈政為難了寶玉,嚇著了他。
回話的小廝就說:寶二爺的表現好著呢,連老爺都誇讚。
老太太這才放心。
等到寶玉出來,親耳聽說寶玉今天在所有人麵前大大的露了臉,賈政竟然難得是誇他,而不是罵他,賈母更加高興了。
因為元春要在正月十五回來省親,皇上批複下來之後,兩府更忙了,準備這個,準備那個,該想的都想到了。
之前采買的小戲子們,王夫人讓他們到梨香院去排戲,梨香院是單獨間隔出來的院落,在那邊就算整日在排戲,也不會擾了彆處的清靜。就把薛姨媽他們遷出來到了東北角的一處院落。
另外還采買了12個小尼姑,12個小道姑,還有林之孝家的引薦的妙玉,到時候都要放進園子中的道觀佛堂裡麵。
拜佛參道也會成為迎接元春的一道禮儀之一。
他們這個年也沒有過好,到了初八就有太監來看了彆墅,安排好準備各種儀式的地方。
接著就有關防太監帶著小太監在街上安放帷帳,還有人來教習賈府各種禮儀。
工部指揮人打掃街道;五城兵馬司攆逐閒人。
到了十四日,花燈煙火都備齊了,上下通宵未眠。
十五日寅時,自賈母起等有爵位的都按照品級大妝,穿戴整齊。
大觀園內更是富麗堂皇,靜悄悄無人咳嗽一聲,賈赦等男親等都在西邊門外,賈母等女親等在榮府的大門外。
竟是直到了十五日這一天早上,宮裡麵都沒有人通知賈家,貴妃幾時來。
賈家的人都當貴妃可能一大早或者上午就來,晚上看了花燈再回去。
所有人隻能通宵不睡,一大早就在府門外候命。
王夫人知道距離元春回來的時間還早,見到賈母年紀大了,剛熬一夜,再站在最前頭就有些精神不濟,王夫人命人先帶老太太回去,在屋裡等著,等有消息了或者是打頭的太監來了,再叫賈母出來。
賈母先還不同意,王熙鳳,邢夫人等人也勸說,說若是老太太因為接駕鬨了病,貴妃娘娘知道了也會不安心的,賈母這才先回上房去等著。
老太太年紀大了,還是元春的祖母,自然可以這麼做,其他人就不行了。
賈元春代表的已經不再是她自己,而是皇家的臉麵。
賈家對皇家自然不敢怠慢,在沒消息時,其他人都在列隊等著。
正等的不耐煩,好容易等來一個太監,回報說:貴妃下午用過晚膳,還要到寶靈宮拜佛,又要到大明宮領宴賞燈,才請旨出宮,隻怕要到戌時才能動身過來。
也就是說,今天這一天元春的行程很滿,最重要的事兒是陪聖上領宴賞燈,要到了天黑才能回來。
賈家上下準備了一兩年的時間,結果在貴妃那裡,這天省親都不算是重要的事兒。
王夫人心中在腹誹:皇上怎麼就批複了這樣一個日子,根本就不讓人安生回趟家。
其他人沒有王夫人這麼多心思,無論貴妃幾點回來,大家都得繼續等著。
既然知道時間還早,王熙鳳便讓人都進去歇歇,外麵隻有她打點,等時間差不多了再出來列隊歡迎。
到了晚上,王熙鳳命各處點上了花燈。果然,過了不久賈元春的寶駕鸞車就來了,前後都有許多太監,宮女,以及女侍女官們跟隨。
等到賈元春的金頂金黃繡鳳鑾輿緩緩而來,賈母王夫人等連忙跪迎,就有太監上來攙扶免禮。
等到元春在賈府中下輿更衣,又抬輿入園,太監們才紛紛散去,隻剩下昭容彩嬪這些女史伺候。
因為園中已引入活水,賈元春棄輿登船,在船上一路順水欣賞大觀園的景色,看到各處火樹銀花,精致燦爛,不由得歎道,“太奢華了。”
一直到好多流程走完,她入園中的寺院拜了佛,才接見家人內眷。
見到賈母領著眾人跪拜,賈元春立刻從主位上走下來,扶起賈母和王夫人,祖孫三人相對流淚,其他妹妹,嫂子,伯娘也跟著傷感落淚。
元春說:“既然當年把我送去那不得見人的去處,如今好容易回來一會兒,大家不說說笑笑,反倒哭起來。”
不久,賈政帶著族中男親也來覲見,因他們對元春來講都是外男,也要隔著簾子,麵都不能見。
一坐一跪行君臣之禮,隻能說一些官場上的應酬話,什麼“皇恩浩蕩,蒼生有福,”之類的,而不能敘父女之情。
賈元春見此情形,感慨地說:“平民百姓之家,雖然茅簷草舍,粗茶淡飯,可全家老幼能長聚天倫之樂,眼下雖然富貴已極,可是骨肉分離,細想總沒有意趣。”
賈政回道:“臣草莽寒門,鳩群鴉屬之中,豈意得征鳳鸞之瑞!”
賈政說:“貴妃切勿以政夫婦殘年為念,懣憤金懷!更祈自加珍愛,唯有業業兢兢,慎謹恭肅以侍聖上,方不負聖上體貼眷愛之隆恩!”
賈政聽出賈元春話中對離家在宮中生活的鬱悶不滿之意,連忙加以勸導,讓她要加以保重自己,不要惦著父母,唯一的任務是伺候好皇上,才不負聖上隆恩!
賈政還對元春說,園中的所有亭台軒館,都是寶玉所提的,如果元春有喜歡的,就請另外賜名。
元春聽到弟弟果真上進長大了,十分高興,立刻讓寶玉來見。
賈政當時用寶玉所提的這些,也是有意為之,就是知道他們姐弟自小感情好。
當時有了寶玉的時候,元春那時已經十幾歲了,快到了出嫁的年紀,其實大多數時間是元春幫著王夫人在帶。
說是姐弟,其實兩人的關係情同母子。
就算寶玉不記事兒,不太記得了,元春在家人之中對弟弟的感情卻不一般。
賈元春之後又見了薛姨媽,寶釵,黛玉。
大家說說笑笑,遊幸園中,準備開宴,做詩。
之前賈元春遊幸園中的時候,對不滿意的匾額有所改動,還有正殿新題的匾額,以及對這座園子的賜名‘大觀園’及對額,這邊她剛說完,那邊已經傳過話去。
賈政,賈赦等人立刻著人去辦,分毫都不耽誤。
賈元春在園中最喜歡幾處軒館,命幾個妹妹弟弟一起來作上一首詩,元春就坐在上首,和祖母,母親說說笑笑。
元春讓每人都限定做了一首詩,卻要讓寶玉將瀟湘館,蘅蕪院,怡紅院,浣葛山莊四處都做一首上來。
寶玉想不起詞兒的時候,就抓耳撓腮十分著急。
寶釵瞥見了,便悄悄的提醒他,“因貴人不喜歡紅香綠玉,才改為怡紅快綠,你怎麼偏偏就要用綠玉這個詞兒,豈不是跟她唱對台戲?詠芭蕉的典故不少,快再想一個。”
寶玉一時想不起來,寶釵就為他提醒了一個“綠蠟”,寶玉高興地稱姐姐為一字師。
林黛玉見寶玉搜腸刮肚一般的構思,走過來一看見他還少一首,便讓他把前三首抄錄了,她代作最後那首杏簾在望,寫好後揉成紙團,扔到寶玉跟前。
寶玉忙用工楷抄攥好,呈給元春過目。
元春一看喜之不儘,說果然有長進了,又指出林黛玉代做的這一首杏林在望,說為四首中的第一,就把浣葛山莊改名稻香村。
其實這幾個人的小動作,在上麵的人都看得清楚。
賈元春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寶玉也已經十幾歲了,再過兩年,就到了定親的年紀。
而如今家裡麵正好有有兩個年歲相當,才情又不差的表妹都在,不由得細細打量了一番薛寶釵和林黛玉。
王夫人對元春的感情有些複雜,之前的王夫人也疼女兒,不過權衡利弊之下,還是和賈政一起決定把元春送進宮裡去謀個前程,也是給賈家謀個出路。
如今元春已經做了貴妃,賈家傾力打造的德才兼備的大小姐,做到了家族對她的期望。
如果是曾經的王夫人在的話,自是得償所願。
現在的王夫人則是憂心居多,更擔心女兒在宮中的生活,不過這麼多人在,她也不敢多問。
更何況,元春帶回來的這些宮裡人,彩嬪,昭容,太監,宮女等更是人多嘴雜。
今天在賈府發生的事情,大家說過的話,恐怕該知道的人也都會知道。
等到宴席過後,賈元春對闔上下的男女老幼,以及園子裡的所有下人,尼姑,道姑等都有賞賜。
又聽了幾出戲,太監就來報說,醜時三刻已經到了,請貴妃起駕回宮。元春熱淚滾滾,依依不舍的彆過親人,登輿離去。
次日,皇上又有賞賜。
準備多時,熱熱鬨鬨的一場,終究要散。
榮寧二府為了元春省親鬨得人仰馬翻,筋疲力儘。
辦完了事兒,收拾東西,才能夠好好的歇一歇。
還沒出正月,闔府上下方才算是好好再享享這新年的熱鬨。
王夫人親自見了那個在宮內的女兒,其實並不太滿意,覺得元春這次省親的表現並不好。
元春在回娘家的時候,抱怨皇家是‘見不得人的去處’,這種沒有腦子的話,她能脫口而出。
雖說回到熟悉的環境,一時真情流露也是有的。
可是元春已經身在局中,身邊人多眼雜,這樣的真情流露,怕是隻會給她招禍。
元春又公然感慨:雖然富貴已及,卻不能夠共聚天倫。
雖然大家都是這麼想的,但是也不會有人說出來。
還要賈政去提醒她的職責就是侍奉聖上,不要總以家人為念。
如果她平時也是這個水平,這姑娘在複雜的宮廷環境之中和人宮鬥,爭寵,真不一定能活得多久。
特彆是元春對皇上似乎也有怨言而缺少敬意。
她寧可去積極響應太上皇的旨意,而且在回家之前又要去寶靈宮拜佛。
寶靈宮是供奉曆代先王靈位的地方,元春在省親之前特地去寶靈宮參拜,雖說是有感謝賈家曆代的富貴是先王恩典。她今日封妃也要感謝祖先,要敬拜祖先的意思。
可是元春的刻意為之,也可以讓皇上理解成,她這是在特地提醒皇上,賈家是功臣之後!如今皇上能夠坐穩龍椅,也是賈家的祖先浴血奮戰九死一生才得來的這個天下。
這就是特地向皇上給賈家人討封賞呢。
可是皇上偏偏就能夠裝不知道,隻是例行的賞賜了一點東西,對賈家人加官進爵上沒有任何表示。
王夫人之前想著,如果賈元春足夠機靈,有政治敏感度的話,或許會成為賈家和新皇之間的橋梁。
有這樣一個橋梁在,也許賈家可以向新皇靠攏,識時務者為俊傑,擺脫之前的政治立場。
可是現在看來,賈元春被之前的賈家影響很深,而且她自身似乎也不是很精明,能夠懂得揣測皇上心思。
如此一來,以後每個月可以有一次進宮見麵的機會,王夫人倒是不敢貿然和元春說什麼了,怕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
她想:看來賈家最後還是逃不掉抄家滅族的結局啊。
更何況,現在錢都花光了。
也不知道提議讓妃子省親的太上皇,是真的想起來給這些老臣嬪妃們恩典,還是故意要掏空這些老臣的錢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