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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江氏見事已至此,打算順水推舟,用金玲代替三好,以免了女兒入宮為奴之苦。
可惜,本來江彩瓊以為劉三好能逃過一劫,但是沒想到,劉三好年紀太小,不知道她娘的良苦用心,反而自己也混進了宮中。
姚金玲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孩,身份還是罪臣家的奴仆,自然不可避免的與劉家夫人小姐一道成了一個小宮女,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宮女,像她這樣的身份進來的少說也有上百個。
皇宮是一座圍城,是天下間最讓人向往的地方,龍居之地,巍峨高大,又是裡麵的奴才或者是不受寵的主子們無數次向往走出去的地方。
江彩瓊因為娘家是有名的匠人刺繡之家,所以一入宮,就被分到了尚宮局。宮人也分三六九等,宮內有品級的女官製度為六局二十四司,比如她們現在所在的尚宮局,就是六局之一,宮裡更多的是無品級的宮女。
尚宮局的最高掌管稱為尚宮,下設四司,統領四房,分彆是製作釵環首飾的司珍房,製作衣裳刺繡的司製房,為後宮提供美食佳肴的司膳房,以及負責呈上精美家具擺設的司設房。
司級下麵是掌級,四司以及掌級都有品級在身。能做到尚宮的位置,在宮中除了遇到主子嬪妃之外,也是受人人尊敬。
無數的人都想向上爬,不想做這宮中的最底層,於是勾心鬥角層出不窮,行差踏錯半點也要付出代價,有時候甚至要用人命去補償。
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江采瓊剛進宮,就因為江氏在江南做釵的名聲進入了宮女爭相想進入的尚宮局,並且接了阮司珍的主意,為太後做一個名為鳳凰朝日的鳳釵,偏偏在這件鳳釵上出了差池!
太後帶這支新釵賞花遊園,這鳳釵眼睛上鑲嵌的夜明珠竟然滴下血紅的液體,這日子立馬從風和日麗成了大凶之日,因為太火後震怒,宮人都要遭殃。
鳳凰泣血,寓意不詳,太後豈能善罷甘休!追責嚴查之下,發現那鳳凰所泣之“血”,竟然是紅蠟,鳳眼的夜明珠縫隙裡滴有紅蠟,遊園之日,太後身體靠近火盆,使紅蠟預熱融化滴了下來。
因為新皇剛剛登機,太後不想處死人,便罰親手做釵的江采瓊罰打三十大板,尚宮局四司之一的宋司珍監管不嚴,才呈上這不祥之物,應負主要責任,被恥奪司珍之位,貶去做苦工。
這三十大板,在其他人身上也許還不足以致命,但是對於剛剛進宮,又怕又嚇的江采瓊來講,卻是一道催命符。被打了之後的兩天,已經躺在床上,病得昏昏沉沉。
今天金玲和三好做完了學婢分內的事兒,過來看江彩瓊時,她的精神還算好,可以清醒著和她們說一會兒話。
看著麵前兩個才六歲的小人兒,江采瓊總是忍不住要多叮囑幾句,她虛弱地說道:“我們已經進了皇宮,從此以後都是宮婢,沒有什麼夫人小姐之分了,金玲日後就叫我江姨,你和三好就是好姐妹,你們一定要互相扶持啊。”
金玲點了點頭,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兩人隻以為她是對江彩瓊很親近,都不知道她在探她的脈象。
劉三好抽抽嗒嗒的掉著眼淚,“我一向都當金玲是我的妹妹。”一邊給她娘喂藥:“娘,你多喝一點藥,很快就會養好身子。”
江彩瓊低聲說道:“我自己心裡有數,恐怕我好不了了,隻是……可惜你爹答應過我,要帶我回故鄉去看瓊花,我也看不到了,若是能再看一看故鄉的花該有多好啊!”
劉三好繃著小臉兒說:“看得到的!一定看得到,我這就出去找!”
前兩天剛入宮時,路過禦花園的瓊花台,江彩瓊曾說過,這瓊花是他們揚州之花。
江采瓊今天這話的意思是在遺憾未能夫妻再見麵,家人團聚。她做夢都想再擺脫這樣入宮為奴的命運,回到自己的故鄉,當然,最好她丈夫也能無罪釋放。劉三好卻以為她想到瓊花而已,決定給她找來。
金玲剛穿越過來,也是剛剛理清身邊的人與環境,眼看著江采瓊就要不行了,說道:“我去找花來,三好,你陪著江姨再聊一會兒吧,彆讓她睡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著就跑出門外,殊不知若是真的把瓊花給她找來,反倒會惹事兒。此時的江采瓊是最虛弱的時候,而且她已經放棄生機,若是讓看到瓊花,就仿佛是完成了她的一個最後的願望,那她就可以安心閉眼了。或者說江彩瓊對人間便再無留戀,過不了多久她們就要辦喪事。
金玲並不打算把瓊花帶回去,不過既然答應了怎麼也要出去走一趟轉一圈。她邁著短腿離開尚宮局,穿過大唐皇宮巍峨的建築群,一路走到了瓊花台這邊來。若是其他人與她相同的遭遇,忽然來到皇宮,肯定眼睛都不夠用了,可是她卻能安之若素,對皇宮各處金碧輝煌的建築和價值連城的奇花異草等閒視之。
金玲看到太後身邊的徐媽媽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所過之處,一陣雞飛狗跳,所有品級低的宮女太監都對她點頭哈腰,仍然免不了被找麻煩。金玲人小,並不起眼,她身形一矮,在花樹後麵蹲了下來,看著徐媽媽大搖大擺的從麵前走過去。
這世上的人千奇百怪,有些人的行事得意忘形之感,滿身戾氣,就比如這個徐媽媽。
新帝登基,太後協理政務,後宮也全在那位強勢太後的掌握之下。徐媽媽是伺候太後的老宮婢,雖然沒有品級,卻一直是太後心腹,狐假虎威,隻要不是在太後麵前,她在宮裡簡直可以說是可以橫著走。所以金玲看到此人隻想繞開,不去惹這個麻煩,她現在畢竟是隻一個沒有絲毫自保能力的小宮婢,任何人都可以上來欺負一下。
金玲光顧著躲眼前的麻煩,沒注意身後,直到一個清悅的少年聲音在旁邊響起:“你在這裡乾什麼?”
金玲抬頭,發現是一位十分俊秀的小男孩,這個年紀,錦袍玉冠,還有衣服上繡著的五爪金龍,隻有可能是先帝的幼子光王。
此時的光王還是個十歲的孩童,而且現在他的處境應該並不會太在意禮節,特彆是來自一個小宮婢的,於是金玲並沒有行大禮,有些隨意地說道:“我在花園裡轉轉,想摘兩朵瓊花回去。”
李怡說:“你要瓊花乾什麼?你是新進宮的吧,看來你不知道宮女不能私下摘花這一條宮規。”李怡自幼聰敏,讀書識字非常在行,常德先帝誇讚,又是從小在宮中長大,所以這宮中的規矩還真難不倒他。
等到有人敲門時,金陵睡眼惺忪披著晨衣前去開門:“是誰呀?”
曹妙芬在門外,狐疑地說:“姚掌珍,外麵這麼大動靜,你還一直在睡覺?”
金玲不明所以地說道:“到底發生何事啊?”
曹妙芬:“你有沒有看到可疑的身影過來?”
金玲說:“我一直都在休息,直到曹掌製來敲門,可疑的人?為何尚宮局會有可疑的人?”
曹妙芬說:“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可是剛剛有人闖到我們司製房的記錄室,把所有記錄翻得亂七八糟,有人看到有個身影向這邊跑過來,你真的沒看見或者聽到什麼?”
金玲說:“白天累得很,所以我睡得很沉,曹掌製如果不放心的話,歡迎到我房裡來搜查,隻不過咱們這麼多年姐妹,曹掌製不至於懷疑我吧。”
掌級的房間並不是特彆大,且不是套房,她們在門口說話,其實已經能把房間一眼望到底,金玲除了床帳是半垂下來,她匆忙之間起床,這也情有可原。其他的地方根本沒有什麼不妥,不可能藏人。曹妙芬堆出一個笑容:“我當然信任金玲你,那你早點休息吧,我叫她們到彆處去看看。”
等她走了之後,金玲關好門,光王才躡手躡腳的從半掩的床賬出來,臉色通紅,都紅到了耳根,不過屋裡燭火昏暗,看著並不明顯。
金玲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而是問到:“王爺,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尚宮局?”
“我……我……”光王裝癡傻這麼多年,倒是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結巴,而這種結巴並不是裝出來的,而且腦子還沒回轉過來,鼻端都是床帳中淡淡的少女幽香。
金玲善解人意的說道,“我知道了,王爺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奴婢也不強求答案,現在搜查的人已經走了,王爺隨時可以離開。”
光王說:“我……其實,我娘叫我來找一樣東西。”
金玲:“那王爺找到了嗎?”
光王低落地搖了搖頭:“我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沒有會昌元年的記錄冊。”他注意到金玲麵色嚴肅,說到:“我都告訴你了,你不要不高興。”
光王說:“我娘說,今天在尚宮局見到的賬簿上有一個紅色的印記,那個印記像是掉色印上去的,她說她有一個錢袋,上麵的圖案一模一樣,也容易掉色,而且她記得那塊貢品布料除了給她做了一個錢袋之外,其他的都不在宮內。”
金玲肅容說道:“這麼說,鄭太妃娘娘是怕人發現那本賬簿上麵印著跟她有關的東西,所以讓王爺來偷記錄冊?太妃娘娘是放貸的元凶?”
光王連連擺手:“不是啊,你千萬彆誤會,我娘說,那個錢袋她剛用不久,就被徐媽媽看中要走了。”
金玲說:“你是說真正的元凶是徐媽媽,可是鄭太妃太心急了,竟然要王爺來偷記錄冊,今天若不是躲在我房中,王爺已經被人抓到,那個時候便有口說不清了。”
光王沉默片刻,認真的說:“謝謝你幫我。”
金玲說:“您是主子,不必對我言謝,不過今天的事不要對人再說起了,否則金玲便是犯了大戒,小命難保。”這個後宮是皇上的後宮,宮女也都是皇上的女人,若是被人知道有外男進過宮女的房間,他們二人都難辭其咎。
光王發誓道:“我絕對不會再對彆人說的!”
金玲點了點頭,她能理解鄭太妃和光王為什麼那麼緊張,因為就算他們說出去徐媽媽把錢袋要走,“放貸元凶”的那一頂帽子搞不好還要扣在鄭太妃頭上,因為對太皇太後來講,鄭太妃才是眼中釘,若是能夠趁機打壓或者除掉她,太皇太後一定會不遺餘力,不惜指黑為白,顛倒是非。
可是現在記錄冊已經被彆人先行拿走,一定是有人發現了那個印記。金玲說:“王爺還是快點回去告訴鄭太妃,讓她早做準備。我知道一條偏僻小路,可以助你離開尚宮局直到清思宮。”
光王要離開之前,又回過頭說道:“對了,白天那個姐姐因為小時候送過我,就被人罰了,你要小心點,不要被人罰,我也不會再跟任何人說的。”
金玲知道他是想辦法給她吃顆定心丸,告訴她不用擔憂送他出宮之事暴露出去,金玲亦有所指地道:“我對王爺一直很放心。”
鐘司製被關進監牢,要說司製房還有什麼眼尖之人能認出賬簿上圖案的出處,就是劉三好了。劉三好消沉了一會兒之後,來到尚宮大人房間,一來向尚宮大人請罪,二來尋問是否可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蔡尚宮本來不想讓她在這裡添亂,不過劉三好一看到擺放在桌子上的賬簿,就對封皮上的那個紅色圖案多看了兩眼:“咦,這個圖案看著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蔡尚宮驚訝道:“你見過這個圖案?”
劉三好說:“似乎見過,這好像是織品掉色染上去的,啊!對了,我在一隻駝駝上見過!應該是來自波斯的貢品,因漂染技術不及我國,所以織品遇水容易掉色,正因為掉色,宮中沒人願意用,而是做了幾張薄被送去高麗做賀禮,剩下的頭尾碎布做了一個錢袋……我記得貢品來朝的那一年,應該是會昌元年。”
終於有了線索,蔡尚宮大喜過望,命劉三好回司製房去找會昌元年的記錄冊。蔡尚宮翻查記錄冊之後,大為驚訝,無論如何沒想到記錄上麵錢袋的主人竟然是鄭太妃!“難道放高利貸的元凶竟然會是她?”
不論是與不是,就算是冤枉了鄭太妃,蔡尚宮都決定將這件事報上去,否則的話就無法救鐘司製和阮司珍出來,無法救尚宮局了。鄭太妃再不濟也是主子,這已經不在蔡尚宮的調查範圍之內了。
第二天,蔡尚宮去天牢裡探望鐘司製和阮司珍,竟然被她撞見徐媽媽在對兩人用刑!刑具把她們的手指都夾腫了,在司珍房和司製房就靠一雙巧手吃飯,若是手有損傷相當於毀人前程,斷人生計!
蔡尚宮當場大怒,指責徐媽媽竟然動用私邢,問她是受了何人指使,徐媽媽又不肯說,蔡尚宮隻能拉著她一起去見太皇太後。
蔡尚宮和徐媽媽一起求見太皇太後的時候,王貴妃也在這裡侍奉,她每天變著花樣的討太皇太後的歡心,今天還特地令司膳製作了如意桂花糕。
原來徐媽媽是奉了王貴妃之命,對牢裡的人動用私刑。太皇太後雖然有點意外王貴妃的自作主張,不過為了維護皇族威嚴仍然出言維護王貴妃,太皇太後說:“隻要能找出真凶,何必拘泥於用什麼方法,再說,哀家也沒說過不準用刑。”
蔡尚宮說:“奴婢跟鐘司製,阮司珍共事多年,深知她們的為人,必定是被栽贓嫁禍的,放高利貸的另有其人,如果現在輕率用刑的話,必定會屈打成招。”
徐媽媽嗆聲道:“屈打成招?你們是狼狽為奸吧!你以為發生了這樣的事你沒有責任嗎?現在還敢在太皇麵前吵吵鬨鬨。”
蔡尚宮:“徐媽媽,剛才我問你奉誰之命行刑,你故作隱瞞,原來你是奉了王貴妃的吩咐,你這麼做法分明是彆有居心。”
徐媽媽說:“就算我跟你說了,你會把貴妃娘娘放在眼裡嗎?還不是堅持要來打擾太皇太後!”
蔡尚宮察覺到不對:“你們根本就是不下圈套陷害我!”
王貴妃怒道:“放肆!你這麼說就是說本宮早有預謀了?”
太皇太後聽她們各執一詞,早已不喜,斥責蔡仲屏道:“大膽奴婢,口出狂言,以下犯上!”
蔡尚宮跪下請罪:“奴婢不敢。”這時她也怕了,意識到剛剛情緒激動說了不該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