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總有人時不時的來找鳳姐兒送禮,鳳姐兒起初時還不明白。
平兒跟她說,太太現在身邊缺了人,她們都想讓自家的姑娘頂上那個缺兒。
一個月有一兩銀子的月錢,下人當中已經是頂尖兒了,誰不眼饞。
送來的的禮王熙鳳都收下,也從不吐口,等到來回太太的時候就說,“太太身邊現缺了兩個人,太太看著誰可用,便提上來。”
王夫人說:“現在我這兒還有幾個是領一兩銀子的?”這個問題她倒是從來都沒關注過。
王熙鳳說:“還有四個,玉釧,彩霞,還有繡鸞,繡鳳。太太跟前兒本有六個大丫鬟的名額,之前走了一個金釧太太沒有讓補,這次又走了一個,就一齊都補上吧。”
王夫人擺了擺手說:“已經足夠用了,不用再提人上來,每月把這二的銀子也免了吧。”
“是。”
王熙鳳神色如常的回話,與往常沒有什麼區彆。
王夫人又問了問她的身體情況,生產的日期馬上就要到了,讓她彆再忙些家裡的這些雜事,就在家裡好生將養著吧。
王熙鳳說產房,穩婆,還有太醫什麼的都準備好了。
她是個難得的能乾人,這些東西都都是她自己準備的。換了其他孕婦,這個時候早就躺倒了。
平兒在一旁乾著急,以為她會回太太,一直等到她回到家裡,平兒才說:“奶奶怎麼這麼沉得住氣?今天二爺可是要背著人在外麵養外室了,二奶奶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怎麼不告訴太太知道?”
王熙鳳說:“給太太說了又能怎麼樣?有大老爺和大太太,太太怎麼伸手管侄子,何況無論怎麼管,看起來都像是我們王家人站在一起,反倒叫太太難做。我已經想好怎麼安排了。”
她讓平兒叫來她的心腹小廝,包了一包銀子,讓他送去督察院,給王子騰的親信王信,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
平兒才知道,原來二奶奶真的早有打算。
賈璉身邊的那些小廝興兒,旺兒等人,的確是幫著賈璉瞞著王熙鳳,有什麼事情自然不敢對裡麵說。
不過王熙鳳早就不信任他們了,培養了自己的親信,用得也挺順手。
至於賈璉的那幾個小廝,想從他們口中套出東西也容易,隻要給足了銀子,就沒有不能說的了。
一時也就顧不得二爺的秘密了,他們心裡想著,更何況也並不是告訴了二奶奶,隻當是一時說話沒留心,說溜了嘴,被彆的下人偷聽去了,誰知道是誰告訴的,二爺知道了便也無從追究得起來。
賈蓉忽悠得尤老娘同意把尤二姐嫁給賈璉做二房,還在外麵置辦了房子,那房子就在榮國府後巷的花枝巷裡麵。
賈璉本來想著隔個幾天就找借口,瞞著鳳姐兒出外幾日,就住到這邊來。
外麵的人嘴緊,裡麵的人也彆想知道。
還特地挑了個黃道吉日,預備下了花轎,讓人抬著進了門,圓了二姐正經出嫁的夢想。
當然吹吹打打的迎親之類的也就免了,他們本來就是偷偷摸摸的,又正值國孝,民間也不讓娶親的,公候等有官職的人家時間隻會更長。
賈璉就算家中有錢有勢也不能頂風作案,更何況還是瞞著家裡的。
尤二姐和她的母親和妹妹感情好,賈璉便大方的邀請他們過來同住。
這正合了母女三人的心意。
尤三姐本來就怕她姐姐心慈麵軟,被賈璉忽悠欺負,如果能夠住到一起,平時賈璉不在的時候,她們也能給二姐搭伴兒。
尤氏兩姐妹,尤二姐和尤三姐平素已經和賈珍,賈蓉廝混慣了,見慣了風花雪月。
不過她們知道,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尤氏也不不可能讓她們進門,進門又往哪裡聘呢?
尤氏雖然隱約知道兩個妹妹和他們家的幾個男人必定有事兒,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也管不住家裡的男人們。
這尤老娘是她後娘,這兩個妹妹也是尤老娘後帶來的,論血緣關係是沒有的,所以尤氏也並不太管她們的死活,隻要大麵上能過得去就行了。
要想嫁進府裡來是絕對不可能的,她絕對不能再重蹈秦可卿的覆轍。
更何況賈珍,賈蓉隻是與她們廝混,也從來沒想過負責。
尤氏姐妹兩個也已經意識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想給自己終身找個依靠。
尤二姐於是找了賈璉,滿心以為這下後半生有著落了。
這天,賈璉把小廝們都安排在鐵檻寺那邊跟著賈珍幫忙,正給賈靜做道場。這樣讓人以為他也在忙著大伯的喪事,實則一個人偷偷的過來洞房花燭。
尤三姐和尤老娘住著廂房。
賈璉與二姐兩個剛喝了交杯酒,正柔情蜜意,忽聽外麵砰砰的有人敲門,動作特彆大,聲音特彆響,像是來討債的。
賈璉被打擾了興致,十分的不耐煩,立刻讓人去看怎麼回事兒。
後買的丫鬟翠兒連忙去應門,不想卻是幾個帶刀的官兵闖了進來,嚇得她不敢出聲。
賈璉也連忙披衣服走了出來。
賈璉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私闖民宅要乾什麼?”
帶頭的那個說:“瞎了你的狗眼,不認識爺爺身上的這身官服!”對手下人說:“把人都綁起來!”
賈璉不悅道:“你敢你知道我是誰嗎?”
帶頭的看了看賈璉身上披的外衣,的也是一身紅,好像是一個新郎官打扮。
不屑地說道:“我們接到舉報,這裡有人做暗娼的營生,在這裡的男人還能是誰?不是龜公就是嫖.客罷了!”
賈璉還想理論,已經被人按住,更何況他身邊一個得用的小廝也沒有,這邊隻有幾個小丫鬟,賈璉看他們來勢洶洶,也有些縮了,不敢與人家硬碰硬。
其他人衝進去,把尤老娘,尤二姐,尤三姐都搜了出來。
賈璉在他們掌燈之後,看清了他們的服飾,才知道他們是督察院的,不由得心中一驚。
督察院下麵設置武吏,平時巡邏,督查京中治安。
它還有另外一個職能,就是可監管京中官員。
賈璉身上也是有官職的,雖隻是掛個名,也在受監管之列。
賈璉於是好言好語重新與他們攀交情,發現他們根本不吃這一套,堅持要把所有人帶回去調查。
帶頭的那人怒道:“還說不是暗娼,這花轎都在院子中呢!”
他們接到的舉報正是這一家的老鴇子帶著兩個姑娘,專門以洞房花燭的方式招攬客人,讓姑娘們披上大紅的嫁衣。的確也有許多男人會吃這一套。
現在,連專用的花轎都在這兒呢!物證都有了。
那人問賈璉:“你若說他們不是暗娼,那這轎子是怎麼回事兒?你說你們是正頭夫妻,豈知這不是更大的罪,聖人有旨,老太妃國孝期間,三個月內百姓不得婚嫁,這日子還沒有出呢!莫非你真的在國孝期間娶了妻?”
賈璉本來不在意這個,就是寧國府賈敬去世了,他按理也應該守一年的孝,這才死了幾天,賈珍和賈蓉還在鐵坎寺那邊料理喪事呢。
賈璉一時被尤二姐迷得暈頭轉向,隻顧著自己痛快了,哪裡會想得到早就已經去世的老太妃,可是如今當著督察院的麵,他卻不敢這樣說,隻能先跟著走了。
而且他想著,跟這幫小鬼兒說也沒用,他們也不是能做主的,隻是一些狗腿子罷了。
賈璉的身份,要說自然要找有分量的堂官去說。
賈璉讓其他人稍安勿躁,大不了就跟他們走一趟,也不會有什麼事兒,等到督察院見了那個老爺,他自有辦法。
尤老娘和尤二姐,尤三姐,暫時被他安撫住了,知道他的身份貴重,真到了那什麼院,也能以勢壓人。
賈璉心思靈活,這一路上已經想好了,見到督察院的長官之後如何表達,如何說情,再如何脫身。
卻不想,他這晚根本沒見著人。
他們到了之後,分男女分彆被關進牢裡。
此時已經是晚上,人家當官的當然不可能在這裡等他們,早早的就回家去了。
所以賈璉隻能被並在牢房過夜,又冷又餓,也沒辦法。
同一個牢房裡麵之前已經被關關押了兩個人,衣衫襤褸,氣味兒難聞。
這牢房裡麵連個床鋪鋪蓋也沒有,隻有一些乾稻草。
等到賈璉到了之後,就連這些乾稻草也沒有他的份兒了。
他哪受過這種罪,原來想將就一晚上明日再說,一看這樣的環境根本就沒法將就。
他高聲要叫牢頭,要拿著身上的銀子跟他換些好的地方住,可是根本沒有人搭理他,這裡麵大門一鎖,晚上根本沒有人看著。
而同牢房的兩個人卻目光幽幽地看著他,賈璉這時也才怕了。
賈璉靠著門,將就了一夜,等他一睡著之後,還被兩個邋遢的犯人給搶劫了。賈璉是個沒有半分武力的富家公子,自然打不過他們。
第2天,天不亮他就醒了,又忍著難聞的氣味兒,等著被帶去見堂官,然後再給自己報仇。
可是卻左等右等也等不來人帶他過去。
家裡也沒有人來找他,本來以為忍耐一個晚上,今天說清楚就可以回去。
結果他像是被人忘了一樣。
他這才想起來,他讓旺兒和興兒在鐵檻寺那邊,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準回府,也不許到這邊花枝巷來打擾他。
所以府中小廝是不會找他的,昨天小院裡的幾個人,全部被官差抓了回來!連個去通風報信的人都沒有!
一天直到傍晚才有人來送一次飯,賈璉抓住了機會,要讓人帶他去見這裡的堂官,說出他是榮國府公子的身份。
獄卒嗤笑著說:“你去打聽打聽,這裡關押的哪個是平民百姓了?哪個不是王孫公子,不是犯了大罪也落不到我們督察院來。”
賈璉想要賄賂,發現自己身上的值錢東西早就被搶光了。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獄卒已經走了。
他又累又餓,想吃口飯,發現這牢飯竟然是餿的,把他惡心的夠嗆。
賈璉嬌生慣養,一口也沒吃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