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睡著了。
孔明看到那具機械身體閉上眼睛靠在記憶泡沫塑料椅子上緩緩滑下去。
一個人工智能, 在機器裡，會睡著嗎？
她應該不會疲憊。
不會饑餓。
不會有愛恨。
自從人類開始暢想人工智能和機器生命起, 科學家們就開始努力了。
科學家們的想像總是格外悲觀些。
占主流思想的科學家們認為人工智能會精於計算。它們依靠計算和邏輯而生，所以如果出現機械生命，它們不會有愛，不會仁慈, 隻會冰冷的計算如何才能更好生存。
結論基本都是先消滅人類，再消滅其他動物, 占領地球，發展機械文明。
小部分的科學家認為人類在創造一個造物時都會先考慮如何去使用它。人工智能出世的前提肯定是為了替人類服務。於是誕生的人工智能就成了人類虐它千百遍, 它待人類如初戀的典型。如果是浪漫的科學家，會思考擁有生命和人性的人工智能在被人類虐待以後的起義與革命。
最極致的浪漫就是死亡嘛。
總之，人類就算把機械生命造出來了，最後也會跟人家打起來。
這是楚楚的話。
“那你是怎麼想的？”孔明當時背對著她，“你會想毀滅人類嗎？”
楚楚靠在椅子上百無聊賴：“我？我哪有那個閒工夫？”
他也覺得楚楚不會這麼想。
然後楚楚就對眼前的“戲”——她是這麼說的——毫無興趣了。
然後, 她就睡著了。
孔明把她抱起來，又用記憶泡沫塑料造出一個床，把她放上去，讓她繼續睡。
剛才她的遊戲時間隻有六個小時, 但體感時間是兩天一夜。
人隻要看到太陽升起、落下就會以為是一天, 哪怕實際時間沒有這麼長也會有這種感覺。
所以楚楚會累，會睡著, 真的是一點都不奇怪。
讓她睡吧。
孔明背對著床，繼續盯著眼前的八個投屏。
實驗數字進一步擴大了。
——她現在其實是醒著的。
眼睛閉著, 但不意味著她睡著了啊。
彆忘了她是有蝙蝠能力的超能力美少女！
她剛才隻是閉上眼睛，想試試看用蝙蝠聲納來“看”的效果。
誰讓她自己的“大腦”一直在告訴她，她的新耳朵有多牛B。
她能不想試試嗎？
當然不能。
眼睛倒是閉上就沒辦法再透視了。但耳朵卻沒辦法閉上，它一直勤勤懇懇的接收著各方傳過來信號。
順便，她的鼻子竟然也是信號接收器。
還有她的頭發。
還有全身的假汗毛。
還有皮膚。
蝙蝠聲納是蝙蝠出聲然後通過反射回來的聲波來確定距離和前方物體的大小、速度。
她這個更牛B一點在於她甚至不必自己發聲，外界聲音也可以做她的音源，輔助她探測距離、物體大小、物體的動作。
現在，孔明的每一聲呼吸，他坐在地板上會不自覺的用手指在膝蓋上敲擊，他眨的每一下眼睛，都被她吸收了。
投屏中每一個虛擬人物的聲音也全被她清清楚楚的記下來，區分清楚了。
現在，一共有342877919個虛擬人物。她們的聲調、音頻雖然是一樣的，但說的話全都不一樣。偶爾有幾個遇上一樣的情景，說了一樣的話，她也能區分出來她們在哪個位置。
這叫什麼？
大腦回答她：空間坐標。
一個坐標上的聲音突然消失，那就是她崩潰了。
這是她睜著眼睛時沒有發現的。
——虛擬角色崩潰前的聲音被消掉了。
是固定值？
不。
有30秒的。消聲30秒後，這個坐標位出現了新的聲音。
也有消聲1分48秒後才有新聲音出現的。
2分30秒
4分19秒
2分19秒
……
為什麼？
因為她們在那個時候說的話不對。
為什麼不對？
因為不能被她聽到。
她，是這個空間的外來者。
邏輯分析得出結論，如果隻有孔明，他沒有理由消除掉虛擬角色崩潰前的聲音。
這個地方放了兩個主機，她也在這裡換了兩次身體。
這裡對孔明來說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
唯一的變量就是她。
她的“記憶”又記錄下來了之前所有崩潰的虛擬角色都沒有留下最後的聲音。
綜合看來，孔明是擔心會刺激她。
刺激她的結果最大可能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