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道,“好一個驚喜。”
在火場轉了一圈沒尋到她身影的那一刻,他便有所預感。可那時,他依舊抱著僥幸,不願意去往這方麵想,可現在——
一樁樁一件件串聯起來,不得不讓他相信,這一切都是她計劃的。
她要離開他。
就像前世那般,果斷決絕的離開他。
裴元徹眼尾發紅,呼吸變得粗重,漆黑的眼眸好似冰冷的深淵,寒光逼人,叫人不敢多看。
倏然,他將
手中碎裂的步搖擲於地上,怒喝道,“找,給孤找!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她給孤找回來!”
………
皎潔的月光清透,朦朦朧朧的籠罩著運河碼頭。
“那邊是怎麼回事啊?怪駭人的。”
“我聽他們嚷嚷著好像是要找什麼刺客?衙門的兵都出來了!唉,這花燈會怕是辦不下去咯。”
“哎喲這刺客也真是的,好好一個中秋節呢,他跑出來搗什麼亂呐。”
“誰說不是呢!欸,船家,咱們這船還能不能走啊?”
“就是啊,能不能走啊,我家裡人明早還在碼頭等著接呢!”
剛打聽完消息的船夫快步走了回來,一臉為難道,“哎喲,這殺千刀的賊刺客真是瞎了心眼子,竟敢行刺太子殿下。現在全城都戒嚴了,官兵要挨個搜查呐!各位客官趕緊將路引和戶籍冊子準備好,我瞧著再過不久就到咱們這艘了,早點給官爺們檢查好,咱們也能早些出發。”
眾人聽到這消息也都鬆了口氣,頂多是檢查一道,麻煩就麻煩些吧,能發船就成。
一時間,船上眾人紛紛打開包袱,拿出個人的路引與戶籍來。
坐在顧沅身側的婦人將孩子放在一旁,從衣襟裡掏著,見顧沅一動不動的,操著濃重的口音問了句,“大妹子,你怎麼不拿啊?”
顧沅怔怔的,擠出一抹勉強的笑意,“拿,這就拿。”
她從外衣裡拿出她的“戶籍”與“路引”,心裡虛得不行——這兩樣,都是她仿製的。
官房文書用的字體,她曾經研習仿寫過,雖與雕版印刷的感覺差了點,但寫在桑藤紙上,乍一看還是有八成像的。
至於戶籍與路引上的章,也是她自己雕刻的,她對揚州的章紋不熟,所以兩個章都是按照長安的樣式來的。
原本想著天黑人多,她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其貌不揚,隻要態度放好些,官兵也不會仔細查看,頂多拿著瞄兩眼,就放她過了。
隻要能出揚州城,到了下一站,她就花錢去買個戶籍和路引,從此改名換姓,重新生活。
可她千算萬算,怎麼都沒想到裴元徹的反應竟會這般迅速!
是天要亡她麼?
顧沅緊緊捏著手中的文書,心情沉重,現在官兵挨
個排查,自己一個拿著長安戶籍與路引的人,會不會被歸為可疑人士?
若真被官兵抓了,那她還能跑麼?
還是現在下船,想辦法在揚州城內混過一夜?
她眉心緊擰著,側眸看向窗外,隻見碼頭上一排排火把,將河麵都照得通明。
那些官兵,整齊劃一,看身上的袍服,有揚州府衙的官差,也有東宮的侍衛,他們每朝這邊挪動一些距離,顧沅的心就往下沉重幾分。
若是被抓回去,裴元徹會怎麼對她?
她恍惚想起前世,文明晏帶她逃跑那一回,裴元徹追了上來,拿鞭子指著他們,宛若修羅,滿是殺氣。
他將她拽到馬背上,摑著她腰身的手,恨不得將她的骨頭都捏碎一般。
回去後,他親自將她鎖在侯府的院子裡,門窗釘死,又派了宮裡的嬤嬤盯著,她的父母兄嫂都不能探望。
就像是被折斷翅膀的雀,她被鎖著。
直到東宮迎親的儀仗到來,他才打開了鎖,牢牢地捏著她的手,將她送一個小小的牢籠,牽到了另一個大的、金碧輝煌的牢籠。
從此,她再沒踏出過那座牢籠一步,死也死在了那裡。
回想往事,顧沅胸口一陣發悶,就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不能被抓回去,不能。
這回要是被抓回去,他會像前世一樣鎖著她,甚至……變本加厲。
顧沅緊緊掐著手指,到底是坐以待斃,還是繼續跑?
抬眼看著外頭快要排查過來的士兵們,她眸光一沉,猛地站起身來。
身側的婦人一驚,“大妹子,你這要去哪啊?”
“我有些胸悶,想去岸上透透氣。”
顧沅快步往外走,剛走到甲板上,還沒踏上岸,就見一分隊的士兵往這邊走來。
她心頭猛地一顫。
想進,無可進。
想退,也沒退路。
眼角餘光是銀光漣漣的水波,她舌根泛苦,難道……要跳河?
老天真不給她活路了?
那隊官兵已然走了過來,見她個身形矮小、容貌粗鄙的婦人,隻瞥了一眼,就去與船夫說話。
盤查很快開始,一官兵走到顧沅麵前,例行道,“官府搜查要犯,把你的戶籍與路引拿出來。”
顧沅有些木然,默了默,垂著腦袋,伸手往衣襟去
掏,手在顫抖。
婦人膽小,官兵倒也沒覺得有啥不對勁,隻不耐煩得催道,“你動作快點,磨磨蹭蹭的耽誤爺的差事!”
顧沅壓著聲音應了聲,閉了閉眼,心下一橫。
看就看吧,若是過不了,要殺要剮,她也認了!
就在她捏住文書時,忽然,一道粗獷的嗓音從岸上喊來,“官爺,我娘子的戶籍與路引在我這。”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解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楽迪、傅詩淇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嘉嘉、3318365730瓶;Jill14瓶;玉骨簪10瓶;道聽途說的玲子5瓶;35135503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