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1 / 2)

沈玉昀麵色緋紅,情難自已,“師父當初文采出眾,又麵如冠玉,貌賽潘安,若不是當今聖上愛惜人才,殿試之上,師父那般樣貌,差一點就成了探花郎!”

“是我多嘴了,咱們接著講正事!”沈玉昀見柳小妹和秦溯皆是目光古怪的瞧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接著講道,“因著這一番相遇,而我又一直纏著師父,師父見我雖然是哥兒之身,但是於文學之上頗有見解,雖無師徒之名,但是卻也耐心教導我。後來師父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又禦前拒婚,迎娶了師娘,夫妻恩愛,可謂羨煞旁人。那時師父雖然在京城中有了禦賜的狀元府,但是仍然每個月會抽出幾日在護國寺教導我,我也心中十分感念師父的恩情。

師父官途坦蕩,那時我已經高攀不上,但是師父非但沒有看輕我,反而教導的更加仔細。後來師父喜獲麟兒,我也隻來得及匆匆送了一塊從小佩戴的玉佩之後,便被我娘他們接回了侯府。從此,我出府困難,便也隻能從我爹的隻言片語中,得知朝廷的動向,進而了解到和師父相關的一點事情。

師父被貶之時,我被困後宅,無法出門,便是連買通一些看守的侍衛都做不到,隻能苦苦等著你們的消息。直到後來,我聽說師父師娘雙雙自儘,留下一雙兒女,孤苦無依。我費儘心思溜出侯府,將這些年積攢的金銀首飾統統變賣,換做了一些盤纏,交給了王大人,請求他看在同窗的份上,幫你們打點一番。”

沈玉昀說完,輕輕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可恨他隻是一個哥兒,遇上大事,半點忙也幫不上。他被困內宅,找不到人幫師父求情,便去自家爹爹,乞求他看在柳大人對他一番教導之恩的份上,幫忙去說說情。可惜他父親當時聽完,隻覺得自己大禍臨頭,恨不得立刻和他撇清了關係才好。在得知無人知曉柳大人與他的關係後,將他禁足家中,並且安排了好些人看守他,不允許他出房門一步,並且狠狠的警告他,不得將兩人的關係透露出去!

“原來那些盤纏是你送的!”柳小妹恍然大悟,感激涕零,抓住沈玉昀的手哽咽道,“當初王大人冒著殺頭的風險來打點押送我們上路的官差,並且偷偷塞給了我們很多銀子,說是故人相贈,我和哥哥都以為是他不方便透露身份,這才找了一個借口,原來真的是故人相贈——

柳清蕪多謝師兄大恩!”柳小妹就要叩首,被沈玉昀眼疾手快的扶住,“清蕪妹妹不必多禮,當初師父對我有教導之恩,我也不過是略儘綿薄之力!不過.....我記得你上麵還有一個哥哥,怎麼不見他?”

柳思辨兒女雙全,嫡子柳清珩,女兒柳清蕪,皆是人中龍鳳。尤其是柳清珩,小小年紀便有了神童之名,一手行草魏碑,已然有了幾分其父的風采,頗具風骨。

柳清蕪聽聞沈玉昀問起自家哥哥,眼眶一紅,眼淚簌簌而下,哽咽不能自己。

沈玉昀心裡咯噔一聲,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求救似的將目光轉向秦溯,秦溯隻能遺憾的對他搖搖頭,然後將他摟在了懷裡,安撫道,“天色已經不早了,柳小妹妹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先去洗漱一番,然後好好休息,日子還長,我們以後再聊好麼?”

柳清蕪點點頭,她有些擔憂的看了看沈玉昀隆起的腹部,眼裡充滿不安。幾番接觸下來,她心知沈玉昀心地善良,又敏感多思,對自己父親也是敬重有加,眼下柳家隻剩下自己一孤女,還不知道他要傷心成什麼樣。孕期切忌情緒大起大落,希望秦溯可以好生安撫他吧。

等柳清蕪離開後,沈玉昀再也忍不住哽咽出聲,靠在秦溯的懷中嗚嗚抽泣起來。他幼時雖然頂著承恩候嫡子的名頭,但是一直被寄養在護國寺,除了過節時,娘親會來護國寺看望他幾次,剩下的時光都是他與奶嬤嬤一起度過的。柳思辨的出現,可以說,很充實的填補了他幼年記憶中關於父親的角色。高大俊秀,文采出眾,溫柔耐心.....他像愛自己的父親一樣敬佩著他,又像憧憬自己未來伴侶一樣迷戀著他。可是,這樣美好的人,終究還是離他而去了,甚至都沒有留下隻言片語,連他唯一的血脈也不存於世。

“夫君,我們一定要保護好清蕪妹妹,好不好”沈玉昀仰起頭,一滴淚順著他的眼角滑落,眼裡滿是傷心和乞求。

秦溯親吻著他的額頭,柔聲安撫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保護好你師父僅存的血脈的。”既然柳清蕪與沈玉昀關係匪淺,那麼他原來的想法就得重新考慮一下了。

月色朦朧。

秦家彆院中,此刻坐滿了人,因為秦溯的回來和柳清蕪的加入,一時間,歡歌笑語,熱鬨非凡。前幾日世界突變造成的恐慌已經消失乾淨,大家都圍坐在一起,痛快地吃著飯。

“咚咚咚——不好了,不好了——”村裡突然鑼鼓喧天,老村長拿著一個銅鑼,咚咚咚敲個不停。

“出什麼事了?”大家扭頭望向門口,不明白村長怎麼大半夜的突然敲鑼打鼓的吆喝。

“邊柳軍造反了!寧州已經被攻下了了!聽說他們今天在寧州城樓血誓,屠殺一萬人祭天!”老村長滿臉憔悴,麵色蒼老了十歲不止。活了一輩子,突逢世道大亂,當真是造孽啊!

“你說什麼?!”秦源不可置信地站起身子,忙跑到村長身邊,將人扶到桌子邊坐下,給人端了一杯水,道“村長你先彆急,慢慢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老村長歎氣連連,拍著大腿失聲道,“不得了了,真是不得了了!今天我進城,聽縣衙裡的老爺說,三日前,邊柳軍起義了!說是當今不仁,降下天罰,國之將亡,妖孽橫行啊!邊柳軍趁著寧州不備,不到一日就攻下了寧州城,還在裡麵大肆殺戮,聽人說,不知道誰出的主意,活活殺了一萬人祭旗哩!當時那血水呐,把整個寧州的街道都染紅了,屍橫遍野啊!”

所有人都聽愣了神,訥訥不語。

“嘔——”沈玉昀突然乾嘔一聲,捂著心口。秦溯見狀,連忙將人抱起,送回了房,“大哥,你先招待一下村長,我馬上回來!”

“哎喲,怪我怪我!這昀哥兒還懷著娃娃哩,哪能聽得了這些!”老村長不好意思地連忙道歉,望著秦溯漸漸遠去的身影,直歎氣。

這世道,漢子要活著都不容易,更彆說一個大著肚子的哥兒啊!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房中,沈玉昀被秦溯輕輕放在床上,他見秦溯要離開,連忙一把揪住人的袖子,不安的問,“夫君,還會死很多人嗎?”

他害怕了,新世界的到來,會以這麼多人的犧牲為代價,他有些不敢想象,若是在發展下去,究竟還會死多少人......

秦溯身形頓住,歎了一口氣,將人抱在懷裡,望著窗外朦朧的月色,輕輕道,“通往新世界的路,注定屍山血海......”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一定護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