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寄雲沒什麼太大的音樂造詣,甚至於五音不全,但不可否認,他覺得韓瑞白彈的鋼琴真的很好聽。
他不懂,但祁楓懂。
韓瑞白彈的是一首輕快活潑基調的古典曲,要不是現在氣氛不同,顏寄雲都想跳到鋼琴上麵看他彈鋼琴了。
他彈到了一半後,手指停了下來望向祁楓和蹲在祁楓腳邊的黑貓,以及薛屏。
“你們是想知道蕭越的事?以為楊平平的事是我乾的?”韓瑞白十分傷感道,“自殺是蕭越的選擇,我什麼也沒做,或者我做過什麼導致他選擇自殺,我也沒意識到吧。”
顏寄雲見他如此鎮定,沒有半點緊張的神情,確實不像是凶手,剛彈鋼琴的時候更像是在懷念一個人。
他知道祁楓剛剛隻是有用話炸他,說了個最不靠譜的猜測,其實是為了讓韓瑞白講出關於蕭越的事情。
而且用腦子想想也知道係統在這個時候告訴他們觸發了主線任務5,更加明確的是韓瑞白知道蕭越自殺的真相,不代表凶手就是韓瑞白。
祁楓又把他是警方臥底偵探的身份“亮”了出來,問道:“能跟我說說你認識的蕭越嗎?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主線任務5就是尋找蕭越自殺的真相,現在排除的是他殺和校園霸淩,那還剩下什麼?那就剩下蕭越自身精神問題,或者是感情方麵的問題。
如果是自身精神問題,有些人平時看起來很樂觀,可是私下他們卻有可能患有精神方麵的疾病,若是積累到一定程度,可能就會集中爆發,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祁楓和顏寄雲都想聽聽其他人對蕭越這個人的看法。
他們現在暫時不糾結韓瑞白是自己弄暈自己,還是被人打迷暈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蕭越自殺的事情先弄清楚,接下來再推出蕭越的人際關係,隻要弄清楚這一點,凶手這件事就很好辦了。將凶手推出來後,再找到所謂的“美人魚”也就不是難事了。
韓瑞白沉默著,像是在回憶,大家都沒有打擾他。
顏寄雲找了個乾淨的椅子跳上去趴著,祁楓選擇坐在他旁邊,薛屏還一頭霧水,他也選擇找了個位置坐下。
韓瑞白越是沉默,越是讓薛屏撓心抓肺想知道蕭越的事,倒是顏寄雲和祁楓都很有耐心在等著韓瑞白開口。
顏寄雲看著薛屏糾結的神色,不由得開始發散思維,八點檔狗血家庭倫理劇,異姓兄弟鬩牆,繼而引發財產爭奪的各種戲碼,在兩人鬥得如火如荼時,突然來了一個女主,給了兩位異姓兄弟特彆有愛,然後劇情從爭財產改爭女人。
好好笑哦。
耐心這種好品德,隻要願意等就會有。
韓瑞白沉默了近兩分鐘後,才緩緩開口:“蕭越是一個天才。”
劉誼軒剛剛也是這麼表述的,蕭越是個天才這一點毋庸置疑了。
誰都沒有開口打擾韓瑞白繼續回憶。
韓瑞白說得很慢,他望向薛屏後,又繼續說道:“我和他原本也不是很熟悉,可是有一天我在教室裡練習新曲,我唱錯了音,他指導了我一下,之後我們才漸漸熟練起來。”
祁楓:“聽說他很陽光,但也有距離感。”
韓瑞白輕笑道:“他確實如大家所說,是一個比較有距離感的人,但陽光這一點就可能形容得不那麼恰當。”
祁楓:“怎麼說?”
顏寄雲覺得祁楓是一個非常懂得傾聽他人的人,他總能順著彆人的話說下去,得到重要的信息。
在某種程度上,他倆還挺像的。
韓瑞白繼續說道:“一個陽光的人怎麼會跟人有距離感,這種描述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當然,可能也會有這種人,但蕭越絕對不是。他在人前的時候其實並不太愛說話,甚至有些沉默,他雖然禮貌待人,但眼中總是帶著一些抑鬱,他看的書,他聽的音樂,他寫的詞曲其實並不陽光,可以說得上是冰冷黑暗。如果你們看過他畫的畫,你們會發現他心裡其實可能並不是那麼健康。”
韓瑞白停頓了一下,祁楓見縫插針問他:“你是怎麼發現蕭越跟彆人眼中的他是不一樣的?”
韓瑞白:“自從那次他指導我之後,我就主動向他請教問題,畢竟我也想成為參加全國大賽的三人之一,對我以後高考有加分作用,薛屏應該也知道我媽其實不太支持我走音樂這條路。”
顏寄雲和祁楓的目光來到薛屏身上,他茫然地點了一下頭:“是這樣沒錯。”
韓瑞白:“其實蕭越跟人相處有距離不說,他還獨來獨往,或許是因為他的思想境界跟彆人不太一樣。其實好幾次,我都從他眼中看到了他對一切那種無所謂的眼神。彆人爭相競爭的東西,他與生俱來,觸手可及,也有可能是因為沒人懂他,也會孤寂。”
祁楓下一個結論:“蕭越很孤單。”
韓瑞白:“嗯,他很孤獨。大約是這個世界上沒人能理解他,他的思想境界比隻喜歡玩遊戲,隻著眼於眼前小考試,小遊戲的普通高中生高太多了。而我也沒能成功走進他的心裡,成為可以開解他的朋友,我非常遺憾。”他歎了口氣。
顏寄雲邊思考邊甩尾巴,確實會有這樣的人,有些人的思想太超前,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久而久之,就會被孤立,不是彆人孤立他,而是他沒法跟人交心,主動跟與他思想無法一致的人隔了開來。
不過,他覺得蕭越還是把韓瑞白當作了他的朋友,隻是認識的時間太短罷了。
蕭越自殺的原因已經很明確了,是他對這個世界感到了絕望,隻是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那天做出那樣的決定。
祁楓卻搖頭說道:“我想蕭越已經把你當成他的朋友了,他和你分享他的音樂,他也願意指導你,不是嗎?”
韓瑞白回憶他和蕭越相處的點點滴滴,好像是這樣:“他真的有把我當成朋友?”
祁楓:“那你看到蕭越有跟同寢室的劉誼軒楊平平分享過音樂嗎?”
顏寄雲在心裡點頭:就是。
現在看來,劉誼軒說的大部分都是實話,但目前看來,誰都沒有動機為了一個已去世一年的同學去做這種事。
此人應該早有一定的預謀。
韓瑞白想了想:“沒有。”
從韓瑞白這裡更深入地了解到了蕭越,除了他是一個天才之外,他的精神狀況不容樂觀,可能內心還有些不為人知的陰暗的想法。
祁楓小聲問薛屏:“韓瑞白以前是不是挺陽光的?”
薛屏點頭:“嗯,自從蕭越那件事過去之後,他就消沉很多,平時話比較少,更加刻苦學習了。”
真正陽光的人不是蕭越,而是韓瑞白。
顏寄雲和祁楓都大概知道是什麼問題了,蕭越反倒是一個內心相對陰暗一點的人,因為他的聰明和不凡差點走偏,韓瑞白的出現製止了他陰暗的想法,而他可能為了對抗那些陰暗選擇了自殺這條路。
如果蕭越沒有選擇極端的那條路,長此以往,受韓瑞白的影響,有可能會走下去。
但事情卻急轉直下,蕭越最終還是走向了滅亡。
為什麼?是誰在主導這一切?
祁楓說道:“韓瑞白,你知道蕭越自殺之前接觸過哪些人嗎?”他補充了一個時間範圍,“在他做出這個決定的前一周,他都見過哪些人,做過哪些事嗎?你還記不記得?”
顏寄雲旁觀著祁楓做任務的過程,他真的像個偵探,問的問題環環相扣,一步步讓真相浮出水麵。
真不錯,又學到一個技巧。
韓瑞白努力回憶了一下,說道:“最後一周,除了上課之外,他就是寫歌。有一天晚上,我們一起出去喝奶茶,我在買奶茶的時候,他在學校的不遠處遇到了一個人,他跟對方說了幾句話,我沒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祁楓:“是男性還是女性?”
韓瑞白:“是一名女性,有點像我們學校的老師,我猜可能老師來學校辦事遇到蕭越吧,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祁楓忽然想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蕭越在哪個班?”
韓瑞白:“6班,他和江詩文一個班。”
顏寄雲記得江詩文的班主任就是個女老師,姓林。
祁楓:“林老師和蕭越的關係如何?”
韓瑞白:“挺關心他的,畢竟是她的學生。不過,我有點不理解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一直覺得她對蕭越過度關心,但又沒聽說過蕭越跟她有親戚關係。”
他很真誠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不像劉誼軒,話裡話外都有些遮掩,生怕惹事上身,本能地不想自找麻煩。
祁楓圈起林老師這個重要人物:“還有發生過你印象特彆深刻的事嗎?對了,你們集訓班一共有幾個老師?”
韓瑞白:“沒有太特彆的事情了,一切如常。集訓班一共有五個老師,每個老師負責的內容都不太一樣,有側重點。”
祁楓:“蕭越有沒有跟其中哪些老師走得比較近,還記得哪個老師嗎?”
韓瑞白數出了五個老師,其中負責集訓班的主要負責人已經離開學校了,其他四名老師都還在學校。
韓瑞白:“沒有哪個老師跟蕭越走得近,但老師都很寵愛他,他在各個方麵表現得幾近完美,老師都沒有什麼可指導的。其實,我也不理解,他學得很好為什麼還會來集訓班,明明可以直接占一個名額的。”
祁楓能理解蕭越的想法:“他可能也想成為一個相對普通的學霸,不想當學神。”
顏寄雲抬頭看了祁楓一眼,有點好奇他的學生時代,是學霸還是學神?
至此為止,韓瑞白給的信息已經非常多了,他是個送線索&#,果然沒有看錯人。
他不是反派。
祁楓也搜集到許多重要的線索,他沒有想要問的了。
他抱起焦糖,對韓瑞白說道:“薛屏有話跟你說,你們聊,我們先走了。”
韓瑞白叫住了他,都問這麼多了,他還有一個疑問:“等一下,你是怎麼知道蕭越已經拿我當朋友了?”
祁楓說道:“蕭越最後創作了一首曲子《美人魚》,你知道的吧?”
韓瑞白驚訝地睜大了雙眼:“我知道。”
祁楓說道:“你試著彈了一彈,就知道了。”
顏寄雲望向祁楓的眼神變得熾熱起來,他不是很懂音樂,當然,音樂是快樂還是悲傷,他能聽得出來,但是隻看過曲譜就知道曲子是快樂還是悲傷,他比較難想象。而祁楓能從曲譜中看出來,證明他真的很厲害。
他這時候明白過來,《美人魚》原來是用在這裡,它代表了蕭越最後的掙紮和心境的轉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