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告訴他,戴亦莘已經拒絕進食許久了,所以身體才會極具消瘦,現在是靠營養針維持生命。
霍佑青將眼神收回,現在人靠藥物睡著了,他就算想跟對方對話也做不到。
第二日,霍佑青在戴家用完早餐,去到戴亦莘的房間。戴亦莘身上的約束帶已經取掉了,此時正躺在床上,跟昨天一模一樣的姿勢。
“戴亦莘。”霍佑青走到床邊。
沒人應他。
他想了想,彎下腰改口喊道:“戴沅。”
被他喊的青年瘦骨嶙峋,寬鬆衣服下的肋骨都清晰可見。
怎麼會有人短短兩個多月瘦得這麼厲害?
也許不是這兩個多月瘦的,上次他其實就發現了戴亦莘瘦了,但發現了,也跟他沒關係。
霍佑青不管人能不能聽懂他的話,自顧自接著往下說:“你父親請我照顧你,可我不會照顧人,我希望你能自己好起來,要不然我會更恨你。因為你生病了,所以我才被迫待在這裡。”
依舊是沒有回應。
那個總是用琥珀眼直直盯著他的人成了一個傻子,或者說徹頭徹尾成了一個沒有神誌的瘋子。
短短幾天,霍佑青就見到好幾次戴亦莘發瘋的樣子,他拒絕進食,拒絕睡覺,拒絕吃藥,也拒絕人修剪他的頭發。
他耳垂的傷便是理發時弄出來的,當時他已經被綁得嚴嚴實實,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蠻力,梗著脖子去撞剪刀,留下一條血淋淋的傷口,脖子也被勒出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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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佑青一如既往地來到戴亦莘房間,他先是去床邊看了下睜著眼的青年,便在床邊的沙發上坐下。
他跟醫生聊過,如果戴亦莘再這樣拒食下去,身體機能會損傷到很嚴重的地步。
戴父隻在他來的那天晚上出現過,後來就像消失在這棟豪宅一般。霍佑青留在這裡,並沒有被完全限製人身自由,隻要他留在M國,晚上宿在戴家即可。
白天他可以隨意出門,戴家的司機任他差使。不僅僅是戴家的司機,戴宅如今所有的人都聽他的話,包括那些用約束帶綁戴亦莘的保鏢。
前兩天,他看到那些人又在綁戴亦莘,第一次開口叫人停下來。幾乎是他剛開口,那些人就須臾間停了動作。
而緊接著,戴亦莘一頭撞在床頭上,把自己撞個鮮血淋漓。
霍佑青手指抖了下,發現那些保鏢竟熟視無睹,實在有些控製不住情緒,“你們不去叫醫生嗎?”
這句話出,才有人去喊樓下的醫生。
可戴亦莘不配合處理傷口,因此還是要綁起來。綁的時候,戴亦莘不知道第多少次發出尖叫,用嘶啞的聲音尖叫,一聲聲叫得人心驚。整張臉泛起病態的紅,繼而轉青,雙眸瞪得極大,像是要從眼眶裡滾出來。
霍佑青聽不下去,也看不下去,從房間出來,迎麵撞見管家。管家也聽到房裡的動靜,他沒有露出悲憫的神情,反而笑著說:“戴先生果然說的沒錯,霍先生是最最心軟的人。”
一句話讓霍佑青的眼神重回冰冷。他冷漠地看著管家,管家則是朝房間走去,他聽到管家在勸戴亦莘不要這樣生氣,不要弄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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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吃香蕉?”霍佑青拿起沙發旁茶幾的香蕉,他剝開皮,站起身用香蕉在戴亦莘麵前晃了晃。
對方的瞳孔毫無波動。
霍佑青見狀自己吃了起來,一根香蕉吃完,戴亦莘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一下。霍佑青皺了下眉,從自己口袋裡拿出一顆糖。他將漂亮的糖紙打開,圓滾滾的奶色糖果散發著甜香,“吃糖嗎?”
等了一分鐘,他用手指拿起那顆糖放到戴亦莘唇邊,“很甜的。”
糖果被手指的溫度弄熱,霍佑青耐性地與瘋子博弈,大概手酸到不行的時候,他終於看到戴亦莘分開了唇。
可卻是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疼痛刹那間湧上來,霍佑青吃疼地抽回手,想要說什麼,卻看到戴亦莘把那顆沾上他血的糖給吃了。
他木訥地吞了糖果,目光盯上霍佑青還在滲血的傷口,慢慢湊近,探出舌頭,似乎想舔。而在舔到前,滲血的素白手指猛然收走。
霍佑青臉色不好看地起身要走,目光遽然看到戴亦莘在落淚。那雙琥珀眼湧上淚珠,一顆顆往下滾落。他在無聲地哭,哭得蒼白的臉色變得通紅。
霍佑青看著這一幕,慢慢將手指重新放回對方唇邊。
“我不喜歡瘋子。”他在撒謊,“如果你好起來,我會考慮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