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半年前相比，眼前的唐樹更黑，也更瘦了，董衣一看到他就不住地流淚，唐沐和唐溪也扒著他不停的喊爸爸。
唐樹本人則是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特彆的拘謹，旁邊防空洞的監管人員在跟他們說唐樹為什麼會提前回來，是因為之前礦上坍塌的時候，他救人有功，被酌情減刑了。
再加上他工作特彆賣力，這才被批準在過年的時候回家。
“以後不要再去騙糧食了，誰的糧食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彆看隻是一斤糧食，可能就是這一斤糧食，彆人就會餓死。”
監管人員在離開之前又對唐樹進行最後的教育，唐清他們想留人家在家裡吃頓飯再走都被拒絕了，水都沒喝就急匆匆的離開。
“額……那你們先聊，我去做兩個菜，中午就當給小叔接風洗塵。”
“不用不用，我身上這麼臟，就不跟你們一起吃飯了，給我隨便弄點就行。”
雖然防空洞裡也有洗澡的時候，可是不可能天天洗澡，他們服刑人員都是半個月輪一次，再加上他們的工作環境特彆臟，回來之後，唐樹都不敢坐沙發。
唐清家被唐清和董衣收拾的乾乾淨淨的，跟亂七八糟的唐樹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那小嬸你帶小叔去老房洗洗吧，反正你們今天也要住在老房裡，還能在那裡熟悉一下環境。”
董衣點點頭，唐樹身上確實太臟了，兩個孩子撲到他身上這一小會兒，也變臟了。
路上基本上沒遇到什麼人，大家這會兒都去看殺豬去了，他們本來也要去看的，還要買點豬肉。
出去二十多年，村子裡也大變樣，到了老房，唐樹甚至沒認出來這是他家，他出去的時候，家裡還是土房呢，現在已經換成了磚房。
在家裡好好的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換上新衣服，這衣服是前幾天董衣在李媛家的攤位上買的，就是給他回來穿的。
他身上的這套衣服直接就被燒了，這也是除晦氣的一種方法。
董衣告訴他這段時間唐清幫了他們很多，包括這房子，也是唐清專門騰出來留給他們住的。
這個房子是老兩口專門留給他的，說是給他娶媳婦用，一直等到老兩口離開，也沒等到他回來。
她說著，唐樹就跪在地上哭，從他十幾歲出去，到現在二十多年了，他一直都窮困潦倒，沒翻身成功，每個月給爸媽打五百一千的，也是他拚命省下來的一點錢。
他真的害怕回來，害怕看到爸媽失望的眼神，害怕被人問他坐牢的那件事，如果不是這次董衣他們沒法活，他可能還不會回來。
他哭，董衣和唐沐他們也跟著哭，很久之後，等他心情平複了，才紅著眼睛跟董衣一起去唐清家吃飯。
飯桌上的氣氛很沉悶，除了唐清，其他人的眼睛都是紅紅的，唐清也不好問怎麼回事，再加上跟唐樹也不熟，就更沒話可說。
吃過飯，還是唐沐率先打破沉悶的局麵，之前唐清就答應他，要帶他去看殺豬，還要給他買豬尾巴吃，小孩子嘛，記彆的事情可能記得不太清楚，記這種事情最清楚。
“姐，我們什麼時候去買豬尾巴呀？”
“走，現在就帶你去，你們去嗎？”唐清一把拉住唐沐，她早就想出去了，可算找到借口了。
董衣點點頭，然後也不等唐樹的回答，直接推著他也出門去，到門外，把大門一鎖，大家一起出門。
唐清帶著唐沐在前麵嘰嘰喳喳的走著，後麵唐樹抱著唐溪，時不時的逗弄幾句。
殺豬的地方已經在殺第三頭豬了，第一頭豬被種植園直接拉走，第二頭豬也被大家分的差不多了。
看到唐清過來，不少人開口揶揄，“怎麼這麼晚才過來，要不是大家幫你留著豬尾巴，你可就想買也買不到。”
唐清之前就說過她想買豬尾巴，村裡知道這事的人還不少，反正大家吃不吃豬尾巴都無所謂，乾脆就把豬尾巴留給她。
“感謝感謝！”這次確實是她失誤，本來還想著過來看看能不能趕上最後一根尾巴，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輪到這頭豬的時候，已經有一部分人家買夠了今年要用的豬肉，現在隻是純純的看，剩下的一小部分人才是真正的買家，包括唐清。
這種情況下，大家都是商量著來買的，不可能說哪個人一下子把哪一塊包圓，不讓大家買，這叫吃獨食，是會被人譴責的。
而這時候，大家也都看到了唐清身後的唐樹，知道怎麼回事的人也是麵麵相覷，原本吵吵嚷嚷的殺豬場地一下子沉默的可怕，隻能聽到刀進入肉，撕裂肌肉的聲音。
“唐樹回來了啊，這次回來不走了吧。”還是陳建民最先反應過來，他跟唐樹年齡差不多，以前還在一個學校上學。
雖然不是同級同班，可還算是認識，這會兒要是一直沒人說話的話，彆說唐樹，連帶著唐清也會很尷尬。
他打招呼不是看在唐樹的麵上，而是看在唐清的麵上，他們可以不跟唐樹走動，但不可能不跟唐清走動。
他這麼一帶，其他人也很快反應過來，紛紛跟唐樹打招呼，有的還會聊兩句，這讓唐樹受寵若驚。
回來之前還在擔心，村裡會不會不肯接受他，畢竟在村子這種地方，坐牢還是一件比較大的事情，而且還是大家都知道他坐牢。
放在二十年前，彆說他了，唐清都有可能被村裡人排斥，所以是過了二十多年，村裡接受度高了嗎？
場麵再次活絡起來，大家也都不再特意注意唐樹，而是把視線轉向差不多處理完畢的最後一頭豬。
豬頭是一整個的，過年的豬頭不適合被切開，如果切開的話，過年上供不好上。
“豬頭誰家要？”白睿這麼一問，大家又把視線轉向唐清，去年的豬頭是白睿家自己留著的。
今年豬頭都是自家留一個，剩下的賣掉，買的人夜很有講究，都是村裡有名有姓的人，比如村長，而這一頭，大家都看向唐清，隻有唐清不要了，大家才會繼續競爭。
如果是以前，唐清是不會要這個豬頭的，因為她不會處理，過年上供放普通豬肉也可以，沒必要這麼講究。
課今年不一樣，今年唐樹回來了，肯定是要拜爺爺奶奶的，所以今年上供必須要豐盛。
“要是沒人要，這個豬頭我就買走了？”半天沒聽到有人說話，唐清試探的問，“今年小叔回來了，上供要上點好的。”
“應該的，那我就不搶了。”其他人紛紛表示自己退出，把這個豬頭讓給她。
接下來唐清又買了一些五花肉和排骨，今年買的總體要比去年多很多，去年隻有她一個人，今年則是一群人。
不過也隻有今年，等到明年，董衣他們住在老房裡，就需要自己過來買豬肉，她還是一個人。
東西很多，她的留到最後，白睿和豬的主人用車子幫她拉回家，然後再從她家直接拉糧食。
看著糧食大包大包的往外出，唐樹就一陣陣的心疼，這麼些糧食，夠他們吃多久的，肉不吃也行啊，不過這是唐清的糧食，他也不能說什麼。
當天晚上，董衣他們就搬出去了，本來董衣是想著陪唐清過年的，被唐清拒絕了。
理由很簡單，小叔回來了，家裡沒有地方讓小叔住，也不能拆散他們一家人，讓小叔一個人住在老房裡。
再說，真想一起過年，白天也能過來，晚上也能一起吃年夜飯，反正現在晚上很晚回家也沒問題，村裡晚上大門一關，暖暖和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