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什麼毛病?(1 / 2)

附生 柳滿坡 7160 字 3個月前

那黑影原是半靠在牆後,見祝微星望過來,用手一撐,從牆那頭翻到這邊,身型雖高大,但動作輕巧利落。閃爍的光來自他拿著的手機,被收起來的瞬間,亮色劃過頭臉,讓祝微星順利認出來人。

竟是……薑翼?!

他怎麼在這?待了多久?

薑翼的麵容被籠在積了厚灰的路燈下,看不清神色,隻看得清穿著一件寬鬆T恤、一條沙灘褲、一雙人字拖,潦草隨便,露出的手腳卻健碩流暢。陳嫂說得不錯,這男生往那一站就讓人有壓迫感,氣質充滿攻擊性,隨著他的靠近越發強烈。

在祝微星兩步開外處,薑翼停下,兩手插兜的看著他,沒說話。

做手術的時候祝微星剃了頭,出院前又剃了一次,現在也沒長多長,對上身前另一個圓寸,從第三方來看,兩人仿佛獄友會麵。

無人開口,氣氛些微僵硬。祝微星若毒舌些,此刻很適合甩過去一句“你看夠了沒”,以還擊“百葉窗事件”時的尷尬。但祝微星沒這樣,現在的他,秉持禮貌教養,無意對周圍人發起挑釁,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何況薑翼看著不好惹,卻在兩人有過不愉快的前提下,還出手幫助自己。自己該記這個人情。那些對這男生的陰暗窺私覬覦妄想能道歉化解最好,不能調和就形同陌路互不乾擾,任憑對方意願就是。

那麼想著,就聽薑翼說話了。

“什麼毛病?”他問,口氣淡淡。

祝微星沒聽清:“啊?”

薑翼眉頭打褶,看祝微星手上的破金屬管子,又去看祝微星的臉,眼中冷光翻湧。

“跑這裡製造噪音,你什麼毛病?”薑翼重複,語氣雲淡風輕,卻有種山雨欲來。

“我借用這裡練笛子,抱歉打擾到你,”在薑翼攝人的目光裡,察覺對方情緒不佳的祝微星忙解釋。

薑翼像聽見什麼荒唐之言,不可思議:“借?誰允許的?”

看對方在這廢地身手熟絡,想必時常出沒於此,是覺得自己的地盤被占才不爽?

祝微星無意和對方講什麼公用地界人人都有使用權問題,看這架勢也講不通。既然薑翼不快,他選擇回避矛盾,大不了改日段過來練習也可。

隻是看薑翼目光,仿佛以為祝微星在偽裝,滿眼懷疑。

憶起薑翼同伴們對自己的指責,祝微星後知後覺這人莫不是誤會了什麼,以為自己知道他喜歡來此,今日故意為之?

“我前一陣出了事故,沒了過去的記憶,很多人事都不記得了。今天隻是隨便選了個地方練習,沒想要打擾到你,我再次表示對不起,連帶曾經的那些冒犯一起。以後我保證不會再給你帶來困擾。”祝微星加重語氣。

他真誠說完,卻未得薑翼回複。

對方凝視祝微星幾秒,一手叉進口袋,忽然走近一步。

路燈立在薑翼後方,將他的影子拔得更高,把祝微星兜頭籠罩其中。

祝微星和他對視,背著光的男生五官隱現,臉上帶著一個微笑。薑翼長相周正,氣質邪逆,笑起來卻有點孩子氣。可這種孩子氣在這氛圍下一點不讓人覺得純稚無害,反而獰厲可怖。

果然薑翼笑著笑著,祝微星身邊擺放的笛箱就被一腳踢飛了!

沒下死勁,但因速度快,天生力大,隨便一抬腿,箱子就劃出拋物線,咚的傾覆在了遠處的暗色裡,和那堆建築垃圾一道也成了垃圾。

祝微星驚了幾秒才回神,似沒想到這人會這樣突如其來的動用暴力毀人財務,握了握手裡幸免於難的長笛,祝微星漂亮的眉宇冷冷顰起。

薑翼尤嫌不解氣,餘光又懶懶瞥到擺放的幾本曲譜,剛要探手,被早有防備的祝微星開口攔阻。

“等一等!”

祝微星上前一步,不得已與對方貼近。

薑翼瞧著近處人,嗤笑:“找揍?”

領教了這男生的恐怖氣力與蠻不講理,祝微星也不想以卵擊石自討沒趣,但他的樂器和譜不能不保,隻能再一次闡明想法。

“我沒撒謊也沒做戲,醫院病例能證明,我忘了過去所有,也完全不記得你!”

話落,他看見薑翼微眯了下眼,轉而退了一步。

講理了?

祝微星警覺。

事實證明他略天真,隻見薑翼忽又朝祝微星張開五指,大掌輕鬆圈攏他修長脆弱的脖頸,一把將人拖到麵前,像在拖一隻不及反抗的天鵝。

薑翼麵上沉靜無瀾,隻眼中火光跳動,對比手上正進行的殘酷傷害行為,更顯暴戾之氣。

他就近盯著祝微星的臉和眼,不說話隻觀察,像無聲威逼,也像懲罰,似要看進祝微星的眼底,看透他的心甚至靈魂。

過去的祝微星陰柔娘炮,寡毒刻薄,眼神詭詐飄忽,很少正眼瞧人。薑翼著實煩他。而眼前這個,臉還是那張臉,身體因傷更瘦更蒼白,但氣質卻大為不同,像某種蛻了舊皮的動植物,剝落黏糊臟汙的外殼,透出其下鮮嫩無垢的新生。

薑翼靜靜望著,久遠沒動。

祝微星也沒動,不知是清楚反抗無效言語無用還是沒氣力掙紮隻采取消極以對的方法,他就這麼沉默地任薑翼掐著自己的脖子細細端詳,除了因透不過氣而努力張嘴呼吸外,再無動靜。

半晌,喜怒無常的薑翼大概覺得捏著一隻不會叫也不會飛的蟬毫無意思,再深深看了手裡人兩眼後,搭在祝微星頸間的指腹微微一動,擦過手下跳動的脈搏,忽然就鬆了勁。

失去鉗製的祝微星被砰得摔在了地上。

薑翼一手垂下,另一手從頭到尾都沒從口袋裡拿出來。

“彆再讓我聽見你在這吹這破玩意兒。”

對著仍被某人當寶一樣捧懷裡的噪音源頭翻了個白眼,薑翼無趣地離開。

剛走一步,忽聽地上人開口,嗓音很低,寂靜的夜裡卻傳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