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1 / 2)

這兩份經陸辭特意指導著廚子做的蜜奶酥,原是他準備與朱說一同上甲板時一邊觀賞著山光水色,一邊舒心享用的美味點心。

卻因太費心思在李辛之事上,而叫蜜奶酥因在這熱天裡陳放太久,而變得冷而酸硬,難以入喉了。

陸辭不死心地嘗了一口後,還是不得不忍痛將那兩小盅給倒,對哭笑不得的朱說道:“橫豎也許久未下船走動了,不若今夜在秀州停靠時,我帶你去吃頓好的,以作補償吧。”

朱說趕緊搖頭:“不必這麼麻煩,更稱不上補償,陸兄,真不必了。”

他對這種甜的膩牙的小食,從來都不怎麼適應,更彆提是喜愛了。

倒是他的陸兄最愛嘗試各種的甜品,鮮魚也是百吃不膩。

“噢。”

陸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朱說卻忘了,凡是陸辭拿定了主意的事情,他就從未能反對成功過——這回也不例外。

即使已然入夜,秀州城還是絲毫不輸密州城的燈火輝煌。

交錯縱橫的街道,鱗次櫛比的鋪席,數不勝數的歌館,佳肴飄香的酒樓,滿目皆是招牌幡幌,車如流水馬如龍,是夢境一般的繁華盛景。

港口每日都有無數商船進進出出,來自各地的富商從中上上下下,各個都是當地人眼裡的闊綽肥羊。

當陸辭帶著朱說一下船,自然就受到了無比熱情的包圍。

陸辭不著痕跡地擋在了朱說跟前,笑眯眯地應付一個個熱情的商販。

於是這些人很快就無奈地發覺,這模樣極漂亮的小郎君,可是個難以攻克的聰明人。

剛巧背後又下來了幾位大腹便便、身著錦緞的船客,商販們便果斷放棄陸辭,改包圍那幾人去了。

陸辭這才偏身讓了讓,將朱說從自己身後放出來,笑道:“好了,趁現在快走罷。”

朱說還對方才那激烈架勢頗有幾分餘悸,聽聞此言,連連點頭,緊跟在陸辭身後,往鬨市的方向去了。

陸辭邊走邊觀察,很快就挑中一間建有氣派彩樓,又掛著醒目酒旗,猛一眼望去可有四層樓高的‘太和樓’,順手將還在東看西看的朱說給拉了進去。

此時過飯點已有一會兒了,太和樓裡頭雖還熱鬨得很,但也還有些位置空著,眼尖的夥計更是立馬就迎了上來,笑容滿麵道:“二位客官,請問您是要去二樓的雅座,還是一樓的廳堂,或是提前預定了三四樓的包廂呢?”

和還一臉驚悚地盯著那半扇懸掛在門樓枋木上的豬羊的朱說不同,陸辭在現代時不知見過多少比這還要富麗堂皇上幾百倍的豪華酒店,當然不會稀奇地瞧個不停。

他淡淡地掃了一眼鬨哄哄的廳堂,便毫不猶豫道:“還請帶路去二樓雅座。”

有獨立隔間的雅座相對要清靜許多,從窗外望去,又能有夜景看,雖收費也會貴一些,但陸辭過了好些年的簡樸日子,也該稍微奢侈一把了。

“好嘞!”

那夥計麵上笑容頓時就更燦爛了一些,殷勤地躬了躬身,將陸辭與朱說領上了二樓。

陸辭與朱說坐下後,他也嫻熟無比地擺上注碗一副、盤盞兩副、果菜碟各五片、水菜碗三五隻,又幫著沏了茶水,彎腰恭敬詢道:“不知客官是要自個兒看單子,還是要小的口報菜名呢?”

陸辭不假思索道:“單子就好。”

那夥計便畢恭畢敬地將早已備好的菜單奉上。

陸辭隨意翻看幾眼,說了四道,又說:“再上兩份你們的招牌羹湯來。”

夥計認真聽完了,又仔細核實一遍菜品,確定無誤後,說道:“還請客官稍候,菜品馬上就來。”

陸辭頷首。

夥計一出去,朱說就實在坐不住了:“陸兄,那未免也點得太多了——”

他們不過兩個人,怎麼用得完四菜一湯,外加桌上這一堆鮮果?

陸辭歎了一聲,幽幽道:“這是愚兄第一次來這秀州城裡坐下,以後或也不會來第二回了,實在想用頓好的膳飯犒勞一番你我……”

哪怕明知陸辭是故意將自己說得可憐巴巴,朱說也被堵得結結實實,不好意思再勸下去了。

陸辭輕輕一笑,在朱說看過來前,忽出聲道:“你瞧瞧那處。”

朱說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主廊簷麵,燈燭熒煌之下的,不是彆的什麼,而是一群親密相攜,裙衫暴露,嬌笑攬客的濃妝歌妓。

對此始料未及的朱說,恰恰對上其中一人的目光,還被對方故意嬌滴滴地拋了個媚眼,臉上頓時不受自抑地‘唰’一下變得通紅。

陸辭在順利騙得朱說往那方向看後,就笑吟吟地一直盯著他瞅,自然將這點變化儘收眼底。

他隻覺這羞澀的少年郎實在可愛極了,故意道:“若朱弟欲呼一人來筵前歌唱,這包廂怕是裝不下的,得去三四樓的廂房了。”

朱說清楚陸辭就是故意逗他玩兒,明智地選擇了閉目養神,裝沒聽到。

得虧這太和樓的廚房確實極有本事,沒等陸辭開第二個玩笑,他方才所點的菜就齊刷刷地給上齊了。

陸辭素不好酒,遂未叫任何酒水,而是多點了一道魚辣羹。

主食是大熬蝦,時令的青蔬和麩筍素羹飯,加上兩盅香氣騰騰的竹蓀鯉魚湯。

畢竟是城中最豪華的酒樓之一,連幾道簡單菜品也擺得賞心悅目,撲鼻香氣勾人食指大動,陸辭各碟皆品了一筷,更不得不歎一句色香味俱全了。

在上菜之前,朱說的滿腹擔心已從‘會否花費太巨’轉移到‘是否吃不完而導致浪費’,且做好了要將剩下菜肴打包帶回船上的打算的。

不料兩個半大郎君合起來的戰鬥力十分驚人,加上菜肴十分美味,不知不覺間,他們就將餐盤逐一消滅一空了。

陸辭十分滿意這兒的服務和味道,從這份久違的奢侈享受中,他甚至找回了幾分在現代的舒適感,遂愉快地叫來夥計結賬,多添了二十個銅板作為小費,順便問麵露歡喜的對方,這秀州城裡最熱鬨的瓦市勾欄在哪兒。

朱說則還沉浸在這麼多飯菜竟都被一掃而光的震驚之中,半晌才回過神來,萬般羞愧地接受了自己或許是個‘飯桶’的事實。

……還是陸兄想得周道,一早才點了那麼多。

船隻將在秀洲港停泊整整一夜,明日六更再出發,於是陸辭絲毫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