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見陸辭麵露難色, 原頗為自己所取的這一表字感到滿意的李夫子, 也察覺到幾分不對了:“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陸辭無奈一笑:“實不相瞞, 學生兩年前返蘇州探望大翁翁時, 偶得一友,其字非是彆的,正是希文。”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表字希文的不是彆人, 正是史上及冠後的範仲淹。

李夫子可惜道:“原來如此。”

表字相重的情況雖不罕見, 但大多還是儘量進行避免的。

尤其對方還是同陸辭相識的友人……更是該能避則避了。

陸辭向他歉然小揖一禮:“謝先生體諒。”

李夫子爽快地擺了擺手,略作思忖後,看向陸辭, 口吻溫和道:“‘攄羽翮兮超俗,遊陶遨兮養神。’我知你懷傲世之才,亦盼你有守誌之心, 現贈你‘攄羽’為字,願你從此‘乘六蛟兮蜿蟬, 遂馳騁兮升雲。’”

陸辭莞爾一笑, 再無推辭之理,而是不假思索地長揖一禮, 不疾不徐道:“學生定以此日夜自勉,不敢稍忘師長期許。”

李夫子捋捋長須,心滿意足地笑了。

他始終堅信, 自己這位得意門生,五年後不知身在何處,成就幾許, 但想必是不可能差到哪兒去的。

要真等到陸辭能行冠禮,加表字的時候,定然就輪不到他了,自然是先下手為強的好。

陸辭不知這位恩師難得讓人幼稚得哭笑不得的小心思,在得了師長所賜表字後,他也未刻意去熟人跟前宣揚過。

畢竟都是認識的人,再鄭重其事地告知對方自己新得了夫子專程賜下的表字,總有多此一舉或是炫耀之嫌。

陸辭是習慣低調了,心裡得意的李夫子,卻不容他低調。

在次日開課時,頗有心機的這位先生,就假作無意地頻頻點出陸辭表字,讓他起身回答問題。

自然而然地,就讓整個學院的人知曉了。

楊夫子越是氣得拍桌,李夫子就越是哈哈大笑。

陸辭無可奈何,也隻有默默配合夫子的炫耀行徑了。

得知‘攄羽’二字為李夫子親口所取之後,易庶麵上神色,就從好奇轉至羨慕,又至佩服了:“不愧是陸兄,能得夫子主動賜字!”

陸辭笑了笑:“那是先生們憐我家父仙逝久矣,方賜下表字,你則當尋令尊去,先生們如何好越俎代庖呢?”

易庶聽了這話,也覺頗有道理,不好意思地笑笑,心裡則定下今晚也要父親為自己賜字了。

鐘元將‘攄羽’翻來覆去地默念幾回後,竟莫名生出點敬畏來。

他趕緊搖了搖頭,猶猶豫豫道:“我是不是也該去整個?”

真說起來,他比陸辭還長上兩歲,又已成家,過陣子亦要一同應舉去……也該有了。

陸辭笑眯眯道:“你說呢?”

以鐘父的文化水平,顯然不至能為鐘元取字的地步,要能求得夫子們賜字,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就不知夫子們會選擇將鐘元直接打出門去,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了。

“得去。”

鐘元根本不想被自家老爹起些類似於‘鐘發財、鐘富貴’的表字來鬨出笑話,儘管一想到要去尋那幾個古板夫子就忍不住有些頭皮發麻,還是假裝爽快地宣布了決定。

鐘元在夫子那堪稱劣跡斑斑,最近又無諸如山嶽正賽之類的加分項在,當然不是一樁易事。

陸辭知道夫子們多半會給他一些教訓和苦頭嘗嘗,但不會當真刁難他,便未為其出謀劃策,而是心安理得地忙自己的事去了。

解試之所以又被稱為秋闈,自是因為它通常都在秋天舉行。

加上防止舞弊的鎖院製度,陸辭按照往年的貢舉時間進行推算,發現莫說是趕上中秋了,怕得九月初才能出來。

在這之前的日子,就得在貢院裡渡過了。

這會兒的貢院,還不似陸辭所以為的是官府專門為貢舉修建的應試場所,而多是臨時借用的佛寺,學宮和官舍等地。

加上等遞交完應舉資料後,直到鎖院前,他都將徹底進入備考階段,最好將家中瑣務趁這段時間全給安排好了。

其中就包括提前向官府彙報,關於二稅將因赴考而不得不延後繳納之事。

在陸辭的戶狀上,主戶裡隻有他孤零零的一人,朱說和柳七郎僅是客戶。

不過陸辭尚未足二十歲,加上有士人和單丁這兩層身份帶來的稅役減免,需付的就隻有夏秋二季需繳的二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