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1 / 2)

br /> 陸辭這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一出, 馬車內凝滯的淡淡離愁, 就於無形之中被驅散不少。

朱說忍不住揚揚唇角。

不知怎的,雖有些失敬,但他的確忽地覺得,惦記美食的攄羽兄真是十分可愛……

察覺到這一念頭後,朱說不免有些心虛, 趕緊點了點頭, 算是應下, 就馬上開始盤算起有哪些吃食是易於存放, 又可郵寄的了。

滕宗諒愣了愣後, 還當陸辭純粹是為活躍氣氛、疏散傷感的說笑,便從善如流地接了茬, 爽快道:“這有何難?一年四季, 每季總有不同的時令小食,屆時定擇上一些, 給攄羽弟寄來。”

朱說還在細忖,就被滕宗諒給搶了先, 不由擰了擰眉,也立馬跟上道:“我還是每月一寄罷。再耐放的吃食, 也還是鮮著好。”

二人如此識趣, 陸辭滿意地微微笑,點點頭, 又靜靜地看向柳七。

柳七:“……”

看著毫無原則地縱容小饕餮的這二人, 柳七故作哀戚地歎了口氣, 勉強道:“那我也一月一寄吧。”

無暇美玉般的俊容瞬間冰消雪融,唇角一彎,衝他輕輕一頷首。

柳七被晃得眼一花,心裡忍不住嘀咕了句‘倒也不虧’。

滕宗諒這下不樂意了:“你們一月一寄,豈不襯得一季一寄的我吝嗇小氣?這可不行。乾脆就定下,我們三人都一月一寄罷。我月初,朱弟月中,柳兄月尾。”

被分派了任務的朱說和柳七對視一眼,具都看出幾分莫名燃起的昂揚鬥誌,對此建議並無異議。

滕宗諒三下五除二地將寄信頻率和時間都給確定了,如此效率,也讓陸辭看向他的目光裡多了幾分欣賞,讚道:“待去到地方任官時,滕兄若還能保持如此精乾的話,前途大有可期。”

“承攄羽吉言了!”滕宗諒得意地搖了搖折扇,忽感歎道:“不過我彆的不指望,隻想彆被分派到一些個窮鄉僻壤去,再爭取早些回京來。”

隻是作為選人,每一次差遣的任期為三十個月,要想從試銜轉正,首先要一期;再從正升監當官,又要一期;從監當官升知縣,要兩任……

由知縣任滿兩年,還不算真正成資,需經磨勘合格,才能改為京朝官。

即使成為京朝官後,也不見得就能留在京中任職,而更大可能,是被繼續委派到地方上去,再經曆個兩三轉。

破格提拔他是不敢指望了,要能一切順遂的話,自己或許才能在不惑之年,回京中穩定述職。

朱說對此不予置評,甚至對於漫長前路,還充滿了躍躍欲試感。

他畢竟與陸辭同歲,現不過十七,又得了個頗高的二甲作為起/點,哪怕經過三四轉,也正值壯年,自沒有類似滕宗諒的憂慮。

倒是柳七感同身受,也有些唏噓:“路漫漫而其修遠!”

二人惺惺相惜地對視一眼,歎了口氣。

不過柳七的處境,到底比滕宗諒的要好上許多。

因名列一甲之故,他不是被編入秘書省去彆地做校書郎,就是去地方做知縣。

要想從知縣關升至通判,隻要兩轉就夠了。

接著不管從通判升知州,繼任彆處,還是改官為京朝官,都是讓柳七心滿意足的出路,也遠不似滕宗諒的遙遠。

當然,還是比不得得天獨厚,為這幾百及第進士中唯一一個直接躋身為京朝官、還因進士頭名及第注定可超資轉官的陸辭。

秘書監雖是形同虛設,館職卻是出了名的清貴肥缺。

不但聲名顯要,頗受朝廷優禮,最重要的還是,在官階升遷方麵也極得照顧。

選人拚死累活個三年任滿,需不犯錯,才能得升一級,若有出身,或可酌情增上一等。

相比之下,館職官就是個極叫人眼紅的存在——若是被皇帝看重,不犯錯誤,哪怕越級提拔個五級,也不無可能。

正因如此,館職極其難入。

按照慣例的話,哪怕隻是末等,也得先擔任一段時間的其他官職後,再應試入館的。

譬如前些年的狀元王曾,便是通判諸州一任後,才得應試,進入館閣的。

彆人或許沒注意,心細的柳七卻發現了:昨日的詔書之中,不知為何隻宣讀了陸辭的寄祿官階,偏偏對差遣隻字不提。

須知官員升遷,看重的不是虛的階官,而是確切的差遣和職務。

連榜眼和探花都得了通判的差遣,陸辭身為一路被官家看重的三元及第的狀元,又怎麼可能被人粗心大意地漏下?

柳七心裡依稀有了猜測。

隻在事情未定之前,不好明說。

陸辭並不認同滕宗諒的話,反駁道:“雪中送炭,難道不比錦上添花有趣?在我看來,越是一窮二白的地方,越是有利於大顯身手,隨意施為。”

見三人具都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陸辭莞爾一笑,索性再點幾句:“你們雖是選人,但卻是進士出身,躋身時肯定是有些優待的。莫忘了考察標準雖因職務而異,可總歸脫不了“七事”、“四善”和“三最”便是……”

和籌備貢舉全心全意,隻知死讀書的三人不同的是,陸辭對自己的出路一直有些清晰明確的規劃,於仕途升遷方麵,當然也了解甚多。

隻是他一直以為自己就算僥幸登科,也肯定會被派遣到地方去,因而對中.央官職所知不多,倒是對地方官職了若指掌。

這會兒就便宜了柳七他們。

正當三人聽得入迷,隻恨手頭無紙筆做記錄時,馬車已到了地方。

陸辭便在他們意猶未儘的注視中住了口,先下了車,笑著向車夫道了謝後,便任健仆們取下行李,歸家去了。

在走進前院,將要入屋的這一小段路,柳七都一直與陸辭說著話。

忽就提起:“攄羽既然要留京任職,便不適合繼續租賃屋宅住了,不如挑處好的,買下來。”

不過汴京之中寸金寸土,豪貴富賈無數,想買下合心意的宅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現陸辭階官不過從八品,每個月正俸不過十八貫,哪怕不吃不喝地攢上半年,恐怕也隻將將夠買個……馬廄。

陸辭道:“先等等,不急,反正差遣都還沒下來,也不好選址。”

柳七輕咳一聲:“攄羽若不嫌棄,愚兄這尚有些積蓄……”

他倒也不是全靠家裡,少了去秦樓楚館的開銷,又時不時給書坊供些新的詩詞稿件,每刊印一定版次,他都能得不少分紅。

尤其中舉之後,他意氣風發,日日才思泉湧,詞興大發,每日大筆揮毫下,做下無數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