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1 / 2)

莫名其妙就得了代皇帝去探病的‘殊榮’, 陸辭縱內心極不情願,也無法拒命, 唯有騎著馬,背後跟著載滿宮裡來的滋補藥材的一架驢車, 磨磨蹭蹭地踱到了寇準的相府前。

因生了副世間罕有的俊美麵容, 負責守門的下仆, 不費吹灰之力就認出了這位身著豔麗紅衣、更是整個人都在熠熠生輝的漂亮郎君:“陸左諭德,”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客氣道:“相公一早有言,若是您的話, 需請直接進來。”

陸辭微微頷首:“有勞。”

隨陸辭前來送禮的那兩名小內侍,見寇準府上的人竟對陸辭都這般和氣, 連他們也沾了光,一起備受禮遇。

與想象中的被橫眉冷對截然不同, 他們對視一眼, 不由暗暗驚訝。

真不愧是陸三元。

他們心裡感歎道:要不是親眼看見,都不敢相信,這還是脾氣臭起來六親不認,才叫大多數朝中官員一提起探病,就為之色變的寇老西。

陸辭在廳裡根本沒坐上多久, 茶都沒等來, 就被寇準給派人叫進臥房了。

二名內侍見狀,也想跟上,然而不出意外地被相府的下人給不著痕跡地攔了下來。

罷了。

既然陸左諭德如此受陛下信重, 倒不必非要親眼看見寇準如何。

他們心想,回頭若是有人問起,隻需如實回答即可。

陸辭甫一進屋,就有衝天藥味迎麵而來,極其刺鼻。

他卻眉頭都不帶皺的,冷靜地在袖中取出一方早早準備好的半濕的帕子,按在鼻端,便走近前去,一言不發地觀察著寇準。

隻見寇準臉色煞白,渾身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哪兒像平時的神采奕奕?

他眼皮半睜著,眸光在朦朧白霧中,很是散漫。

見陸辭湊近,他遲鈍地轉了轉眼珠子,咳嗽幾聲:“官家怎會派你來?”

陸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端起放在桌上的藥碗,嗅了嗅裡頭盛滿的藥湯,溫聲道:“官家一向溫善恤下,對此,相公想必比我還清楚一些。”

寇準微微眯眼,虛弱地咳了幾聲,陸辭就已將藥碗放下,朝他走來了。

開窗,扯簾,塞枕,扶人,端碗。

一氣嗬成。

寇準還沒來得及做反應,就已被陸辭扶了起來,背後還墊了一個軟綿綿的汾州鵝絨枕,而對方手裡端著的藥碗,已湊到他嘴邊來了。

他錯愕地睜大了眼:“你這是想——”

“藥性極溫和的補藥而已,”陸辭笑眯眯地打斷了他,順勢將碗口湊到他微張的嘴邊,就溫柔地幫著往下一口口喂,不疾不徐道:“每日喝上三碗,雖不能治病,卻能強身健體。”

寇準:“……”

縱橫大宋官場數十載,在遼軍即將兵臨城下時,尚且不改顏色的堂堂寇相,被這分明隻能算初出茅廬的小子一口戳破底細後,一時間吃驚得隻有老實咽下的功夫了。

等一碗補藥下了肚,陸辭隨手拿了床邊的一張素巾,往寇準臉上一擦,就擦下來一些白色粉末。

看著膚色紅潤的寇準,陸辭微微笑道:“相公養了這大半日,氣色倒是比昨日好上些許了。”

好歹他也回過一趟揚州,給那不修德的外祖侍疾過的,如何辨析不出滋補的幾樣常見材料?

且走到床邊,藥味就淡了許多,顯是臨時才煮起的藥爐,讓床附近還沒染上多重的藥味。

陸辭眼極尖,還在床尾捕捉到了某份奏疏的一角。

寇準沒上朝也放心不下政務,在沒人來時,就一直待在床上偷偷批閱呢。

直到聽得他來了,才順手藏到被子底下。

寇準沒好氣道:“得意什麼?我也就會容許你湊近了看。”

換作來看笑話的彆人,一早就被他攆出去了,哪兒會讓人湊近來看他是好是賴。

對這明顯是不服輸的言論,陸辭卻是頷首,表示十分同意:“不錯。不過若來人不是我的話,讓相公被迫一直病著,怕是比人還好好的要更有利。”

就寇準這一點就容易著的剛烈脾氣,怕不是很容易就被人話趕話地逼到絕路去了。

寇準輕哼一聲:“昨日喊你都不停步的架勢,不是瀟灑得很麼?今日陛下一下令,你還不得老老實實來?”

陸辭大大方方地在床邊坐了下來,笑道:“相公這神來一筆,的確叫陛下方寸大亂了一瞬,才送我來一探究竟了。”

寇準眯眼看他,慢悠悠地拖長了調子,玩味道:“現你看也看過了。”

陸辭淡淡地‘嗯’了一聲。

寇準不屑道:“你當我還看不出你個毛頭小子,心裡正在想什麼?”

陸辭莞爾一笑,直白道:“相公的確看不出,倒是相公想詐我激我這點,被我看出來了。”

寇準眉頭一豎,就要發火,陸辭已起了身,慢悠悠地回了句:“我已看過,相公隻需再靜養三日,就可還朝了。還請相公有始有終,記得做出大病初愈的模樣,莫要三言兩語就被人挑得跳腳,中氣十足地訓斥起陛下來。”

寇準心裡一鬆,旋即就被氣樂了:“你咧咧個什麼?還三日?”

他可沒這麼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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