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1 / 2)

在陸辭的一乾密友中, 除了身處消息閉塞的兵營、專心訓練的另一當事人狄青外,朱說無疑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一堪稱驚天動地的消息的人。

當終於代陸辭巡視完轄下縣城的備戰工事的他頂著一身塵土,正準備在回衙署途中,先隨便進一家香水堂洗浴一番時, 剛巧一臉憔悴的滕宗諒給攔了下來。

看清攔路人後,朱說不由一怔, 遲疑道:“……滕兄?”

不過大半個月不見, 滕兄怎就被折騰得似一縷遊魂般縹緲無神了?

朱說自是不知,滕宗諒因得意忘形,而沒忍住對柳七那個大喇叭說漏了嘴,從而惹惱陸辭,就淪落到瘋狂跑外務的境地了。

滕宗諒當然想不聽。

起初因自知理虧, 而勉強忍了一倆日後,就決心奮起反抗了。

好歹他也該是個能叫知州為分權抗衡而頭疼的通判啊!節度歸節度, 這秦州事務上,哪怕是兼領知州的陸辭, 也不能這麼隨意擺布他的!

卻不料他雄赳赳氣昂昂, 未來得及付諸行動,就已受到了來自他夫人的委婉警告。

滕宗諒簡直欲哭無淚。

差點忘了, 在自己家裡, 就有個總披著張溫柔體貼、風度翩翩的外皮的陸狐狸的忠實擁躉。

為了避免出現有家回不得的慘劇, 麵對小饕餮這‘公器私用’的報複,他遂隻能委委屈屈地受了。

話雖如此,既然已經注定要受懲罰, 那這事也沒必要再瞞著朱弟了——橫豎也絕無可能再瞞得住。

這麼想著,滕宗諒堅定地握住朱說雙肩,微抬下巴,鄭重看向比他已高出一小截的朱弟:“什麼都彆問,先聽我講。”

朱說雖感莫名其妙,還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滕宗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按捺下心底的激動,以儘可能平淡無波的語氣,把陸辭心有所屬的驚天消息給說了出來。

甫一聽完,朱說的頭一反應便是:“這絕無可能。”

他說得斬釘截鐵,滕宗諒非但不惱,反而為自己火眼金睛,得以看破真相而得意起來了:“朱弟這回可想錯了。須知當我當麵問起時,辭弟可是親口承認了的,絕對不假。”

朱說仍然搖頭:“撇開這點姑且不提,滕兄不妨想想,若這為真事,陸兄又是何來的時間?”

若這傳聞出現在陸辭還住在汴京的那段日子裡,朱說還覺得有幾分可信度。

畢竟那時的陸辭職務較為清閒,公務一畢,要麼出門會友,要麼尋覓城中美食去了,後還閒得自己尋些旁的職事去做,才稍微忙碌了一陣子。

但每回去到地方上,陸辭掌管一地時,就跟被不住抽動的陀螺一般,一日三餐常常都從簡解決,半夜三更才回宅邸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尤其如今還是黨項虎視眈眈,戰事一觸即發的節骨眼上,肩負重任的陸辭,哪兒還有多的時間精力,去接觸什麼小娘子?

滕宗諒表示不服:“朱弟這可就想岔了。你我再與辭弟情誼深厚,也未至形影不離的地步,若是有心,以他的聰明剔透,總能輕易抽些你我都不知的閒暇出來的。”

朱說無語道:“白日是滕兄你陪著,一直到出衙才分開,若在衙署,一舉一動,也都在幕職官眼裡,何來的小娘子?夜裡我則與陸兄同住,頂多是近些天才住得少了,如此相加,難道還當不得一個形影不離麼?若真有那麼個人,你我怎麼可能全不知情。”

他未說出口的是:滕兄怕是忘了,前不久陸兄領公壽去茶館議事時,被滕兄一下就發現了不說,還跟蹤了一路呢。

要真有什麼風吹草動,對這些事尤為上心的滕兄,怎麼可能無知無覺?

滕宗諒仔細想了陣,竟被說得有些動搖了。

隻是他始終牢記,陸辭那日可是親口承認了此事不假的,忍不住掙紮道:“如真無此人,辭弟那日又為何要出口承認?”

朱說微妙地看了滕宗諒一眼,到底還是說了出來:“……陸兄不是向來喜歡逗滕兄的趣麼?”

滕宗諒:“……”

他莫不是真弄錯了?

朱說一邊朝香水堂走去,一邊搖著頭,再言之鑿鑿道:“倘若真有令陸兄如此上心的人在,以陸兄之膽略與魄力,又豈會毫無動作?”

滕宗諒登時語塞。

確實,以陸辭那無與倫比的強悍行動力,要真遇上心儀之人,根本不可能隻癡心戀慕,卻不付諸行動的。

怕是早就精心定計,三兩下把人吃乾抹淨,還能讓對方把他奉若神明呢。

那他被辭弟耍了一通不說,還自忖理虧而‘忍辱負重’、生生被使喚這麼些天,末了還得麵對因聽信了他的話、而快馬遞信來或是追問、或是關心陸辭的那些好友的質疑……

究竟是圖個什麼?

滕宗諒這下是貨真價實地後悔了。

撇下被打擊得精神恍惚的滕兄,朱說將心思重新回到了一會兒如何向陸兄彙報情況上,同時效率極高地泡了個湯,換了衣裳,一身清爽地出來,就直奔衙署去了。

滕宗諒默默地跟在後頭。

朱說不禁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仍舊跟著,才溫聲提醒:“滕兄也要回官衙去?”

“當然,”滕宗諒忿忿地磨了磨牙,咬牙切齒道:“我吃這麼多天的虧,總得尋那狐狸問個清楚!”

當務之急,是想想把假事宣揚得儘人皆知後,該如何收場吧?

朱說無奈地看了滕宗諒一眼,沒再勸了。

雖然在他看來,陸兄……是根本不可能說實話的,怕是得又把人逗一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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