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1 / 2)

西夏那邊大發雷霆, 忙著相互推諉時,秦州這邊則是對比鮮明的歡欣鼓舞。

尤其是秦州城內的幕職官們,對陸節度和朱錄事一前一後領兵出城的事尚且一無所知,見二人陸續回來, 神態一切如常, 更是毫無懷疑。

直到……他們猛然接到了‘宋軍成功於後橋川建下城池’的大喜訊。

對不曉軍事、亦不知後橋川這一位置有多扼要的普通百姓,並非對此感到漠不關心, 而是想方設法地問得一些皮毛後, 也大感揚眉吐氣,跟著高興地議論了起來。

一些機靈的小商販,更是及時地打出了‘為慶大順城成,商品統統折價出售’的招牌,引來客人如潮。

陸辭:“……”

古今往來, 最會看風向的果然還是奸商。

他習慣性地深藏功和名, 在上報給宋廷時, 極自然地把自己在其中的牽製作用來了個一筆帶過, 重點都放在朱弟達成‘十日成城’這一功績的不可思議上了。

等派人將信送出後,他先慢條斯理地舒展了一下身軀,再步履輕快地去了隔壁屋, 光明正大地湊到了還在奮筆疾書的朱弟身後觀看。

沒看幾眼,就已經把他給看樂了, 索性抽了對他的到來毫無察覺的朱弟的筆:“得虧我來看了一眼,不然在朱弟的生花妙筆下,這座我未曾搬過一磚一瓦的大順城, 就得全被歸作我的功勞了。”

朱說下意識就想要奪回筆,旋即就被忽然響起的陸辭的聲音給嚇了一跳,待他緩過神來,便是滿臉的哭笑不得:“小弟字字屬實,分明是陸兄過謙了。”

要不是陸兄將西夏兵耍得找不著北,爭取出充裕時間,那哪怕他有三頭六臂,都決計是無法完成的。

陸辭並不搭他話,還順手把寫了大半的這篇稿子給沒收了,半是玩笑半認真道:“要是朱弟遞這麼一份奏疏上去,台官們怕是得樂得睡不著覺,以此參我個夠本了。”

單是‘擅離職守’這一詞,就夠讓那些見著把柄就如豺狼見了兔子一樣的台官們,灌他喝上一壺的。

說不定光建成大順城的功,還抵不了這過。

若把朱說推出去,重點放在大順城修建成後、所象征的軍事價值上,而不是放在他個人的‘有勇有謀’,‘輕身犯險’上,情況則會截然不同了。

最喜歡聽這類激勵人心、又一波三折,情節驚險,結果還十分圓滿的段子的小皇帝,定會龍顏大悅,絕不吝惜賞賜。

要是實事求是,把功勞進行均分的話,他身上的則活生生是一個送人攻擊的把柄。即使官家執意賞了,對資曆尚淺、就已高居節度使的他而言,也隻可能是錦上添花。

——小皇帝的政權再穩固,朝臣們也絕計不會答應陛下把自己這麼個‘毛頭小子’太早太早地提入中書省的。

唯有放在朱說身上,才能達到最大的收益:朱說官階與職事皆低,即便來個‘不講道理’的多層連跳,也不可能一下夠著升朝官的門檻。

於朝中大臣而言,哪怕他們猜得出其中怕有些貓膩,比起看著陸辭這個招天妒的混球再進一步,更得聖心……還是對其‘黨羽’的攀升來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舒服一些。

朱說雖在京中身居館閣,並無參朝的權力,卻也不可能對這些暗湧陌生。

聞言,他不禁啞然,片刻後還要辯解,陸辭已堵住他的話頭:“我知朱弟心懷天下,不計個人得失,但我令你擔這要命的風險,卻不讓你得該得的功勞的話……那豈不是寒了我手底下其他人的心麼?”

彆說朱弟是史上千古名相範仲淹,在他這有天然高的好感,哪怕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名幕職官,在助他完成這一簡直不可思議的趕建城池後,他也絕不可能虧待對方的。

見朱說猶豫,陸辭又笑著拿那卷起的紙張,在他腦門上敲了一敲:“便當是為了在台官前護我一護,就請朱弟發發善心,替我擔了這‘虛名’罷。”

說服朱說後,陸辭施施然地回了房。

當他的目光落到懸掛在屏風旁邊的那張輿圖、吐蕃所在的位置時,不由自主地停滯了片刻。

近來太忙,都未來得及想小海棠呢。

陸辭眼底掠過一抹笑意,唇角更是不自知地輕輕上揚。

不知吐蕃那處的計劃,究竟進行得如何了?

他打開暗屜,把自己離開時這邊陸續收到的情報重新又翻了一遍,確定吐蕃在四日前那道最新的消息傳來時,表麵上仍是風平浪靜,不見有任何騷動。

俗話說關心則亂,果真不假,得耐心一點啊。